(中央社記者張若瑤台北13日電)聲音詮釋指導魏世芬去年出書闡述如何透過聲音療癒內在傷痕,書寫完她才發現,心中最想解的結是「不要對媽媽講話這麼難聽」。魏世芬錄製中央社Podcast「空中小客廳」,分享從喜歡音樂到用聲音與世界連結的過程。

若說父親啟蒙了魏世芬對古典音樂的興趣,點燃她渴望成為「聲樂家」的熱情;那麼母親所扮演的,便像是她追逐夢想道路上,考驗與磨難心性的角色,「從小就被我媽訓練,她的要就是不要,必須回到身體中心點去聽她說話背後的意思」。

在出國唸碩士之前,魏世芬的人生深受母親影響,她曾兩度考進師範體系,一次是五專一次是大學,「家人很高興,因為師範不好考,但我填志願卡的時候,舌頭都快咬斷了」。18歲的魏世芬,聲帶因過度練習發炎長繭,「聲樂家」夢碎,她找不到唸師範大學的意義,於是和媽媽提出交換條件,「文憑拿到手,完成實習1年的目標,讓我到國外找一線的表演老師學習」。

但母親在臨行前反悔了,「她以前是小學老師,認為我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不宜再動。」魏世芬感到過度沉重的愛,讓她有被掐住的感覺,直到父親出手打破僵局,「爸爸告訴媽媽,說我的心很大,不讓我滿足,他覺得我會死」。

於是23歲的魏世芬人生有了大轉彎,投入「聲音詮釋指導」(Vocal coach)的領域,在台灣只學好女高音曲目的她,到美國西敏大學開始涉獵世界上幾乎所有的藝術歌曲,從最後一名慢慢往前拚。當時,魏世芬在27歲聽見自己快樂的聲音,甚至滿腦子計畫畢業留在紐約發展,而父母親卻在此刻給魏世芬下最後通牒,「他們很擔心我會繼續念博士,讓我畢業隔年必須把自己嫁掉,否則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當魏世芬抱著滿滿喜悅返回台灣,想一展長才,卻發現很難對周遭的人解釋自己的專業,製作人王偉忠就曾安慰魏世芬:「台灣沒有這個科系,妳回來找工作很辛苦啊!」後來,魏世芬到父親推薦的學校就職,在非音樂的領域中,更是常發生雞同鴨講的互動,「我要說服學校買一台270幾萬元的史坦威鋼琴,並讓總務處理解在做工程時必須保持恆溫恆濕,這個過程十分費力,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懂,就會產生情緒」。

發現和世界溝通是困難的,29歲的魏世芬開始厭惡自己的聲音,那2年的工作只是人生短暫的停留,但掙脫他人既定思想的框架卻讓她足足痛苦了6年。中間,魏世芬在父母設定的30歲底線結了婚,當時的她,雖然排斥卻仍舊被習慣制約在母親的安排之下。

「媽媽非常重視家庭,我是她最愛的小孩,所以舉手投足,包括髮型,她都會有很強烈的意見。」在圓山舉辦的婚禮場景是一片喜氣的紅,魏世芬想在喜宴中換穿深藍色旗袍,母親卻以那是喪禮服裝反對,「台下紅台上也紅,我只剩一顆頭」,被魏世芬的說法氣到,母親一度賭氣說她不去參加了。

組了家庭後的魏世芬,興起要自立自強、不讓母親管太多的念頭,但母親週末都從台中上台北探望她,總在一進家門就打開冰箱仔細檢查,然後用很不好意思的口吻對女婿說:「歹勢啦!伊蝦咪攏袂曉,我來摒掃。」母親的這些舉動差點沒讓魏世芬的先生昏倒,「從小到大,媽媽幾乎幫我做好所有的事」。

直到有天魏世芬牽著孩子的手走路撞上電線桿,才體認到自己原來竟不知如何當母親,她把焦慮顯化在天涼「穿長袖」這種日常細節中,「我重複叮嚀女兒帶外套,她回我,媽媽妳就和阿嬤一樣」。這句話讓魏世芬整個人愣住。

婆婆則是另一個點醒魏世芬看向內在叛逆特質的人,「因為媽媽什麼都幫我整理,所以只要有人和我說該怎麼做,我都會回不要,甚至不覺得別人是好意的」。反省為何無法輕鬆接受他人安排,魏世芬到45歲後才開始面對這塊被藏最深的傷口,「自己心裡最想解的,是我可不可以別對媽媽講話這麼難聽?」

經過時間沉澱,50歲的魏世芬寫書時,幾乎絕口不提母親,「我怕寫了她會傷心,可是身體中的怒氣就是沒辦法消失」。書完成了,魏世芬才開始慢慢整理那些曾經避而不談的情緒,「我從她的聲音中理解媽媽的愛,以及一個受日本教育的女性,在教養一個愛冒險、什麼都想做的孩子時,除了約束外,不知如何是好的感受」。

一輩子都很「用力」證明自己,魏世芬是如何由外而內,在生命中的各個階段,透過不同的人事物,一次又一次跨越那些過不去的坎?這些內容將在13日「空中小客廳」(https://reurl.cc/Ero2YK)播出,或可上中央社YouTube(https://youtu.be/mHU-2CFoP-c)觀看全影音專訪。

中央社Podcast頻道「中央社好Pod」(https://open.firstory.me/user/cna/platforms)除了既有的每週3個節目「文化普拉斯」、「特派談新事」、「空中小客廳」外,在4月起推出由知名作家劉克襄所主持的「搭火車回台灣」共12集,於每月的第1個週六上架。(編輯:張芷瑄)1110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