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太陽花學運後,有許多社運組織竄起,新頭殼特別專訪到「黑色島國青年陣線」和「民主鬥陣」的發言人,同時也是社運界知名情侶檔的賴品妤(總一)和吳崢。對於外界常認為各個社運組織意見分歧,是搞分裂的說法,他們在7/25接受新頭殼專訪預錄時,都認為這是相當正常的現象,就如同台灣和中國都說中文,但不是同一個國家一樣。他們也覺得,學運後的年輕世代確實有些改變,許多本來不對政治議題發聲的人,開始會轉貼社會時事並加上眉批,年輕人好像對於自身能影響政治這件事,感到比較有信心。

談到對於創立組織的初衷,總一表示,去年社會大眾仍不太理解服貿時,國民黨立委張慶忠就要把服貿排入立法院議程,他們反對如此草率的方式,於是,那時他們集結在立法院外抗議。後來經過討論,他們認為服貿是中國和台灣之間的重要協議,決議好好深耕,才在去年7/31成立黑色島國青年陣線。

吳崢則表示,在今年4月離開議場時,他們知道318運動僅達到部分成果,還有很多事沒完成,像是他們所提4項訴求中的兩岸監督條例、公民憲政會議都是之後要持續拉開的戰場。吳崢說,他們是一群想要推動政治、社會改革的學運夥伴,想以組織化方式「把之前講沒有做完的事情繼續做下去」,於是成立民主鬥陣。

而318佔領議場時,最為人所知的「黑島青」到底有多少成員?總一說,若嚴謹計算的話,現今黑島青成員約有3、40人;但她也坦白,從去年7/31開始,「我其實不覺得這(服貿)真的炒得起來。」在學運之前,「我們真的很慘」,她說,黑島青以前開會人數最多的一次只有15人,甚至去年中國海協會會長陳德銘來台,他們還跟友善團體發出「甲級動員」去桃園機場「接機」,結果最後只來了25人,她到了機場時一度納悶,「還走得下去嗎?」

而在民主鬥陣成立時,318學運總指揮林飛帆和陳為廷則另組「島國前進」,被外界質疑是學生內部搞分裂。吳崢對此回應,318學運之後的現在,是相對平緩的新耕耘時期。他表示,他們每個想投入社會、政治改革的人,在這段時間,會各自組織,為彼此目標默默低頭做事,找到屬於自己的定位。不過,若未來有像318學運這樣的巨大社會衝擊時,可能就是社會能量的再一次彙集、爆發的時刻。

總一則補充,318學運為社運界帶來許多社運素人,然而,在運動告一段落後,大家都有各自較為關注的議題,因此出現很多團體很正常,「不是說什麼分裂之類的」。

總一說明,島國前進現在比較沒有和黑島青合作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彼此議題設定不同。目前跟黑島青有幾個合作的組織,主要都在監督服貿,而島國前進則是關注公投法。吳崢同意總一所說並進一步補充,民主鬥陣最近追蹤的議題是自經區,與島國前進的公投法,是兩塊不一樣的事情,因此,合作機會相對較少。吳崢覺得,他們各團體都抱有不同的短期目標,但若拉高格局來看,其實差不多。

吳崢進一步以民主鬥陣和黑島青是分開的2個組織的例子作說明,儘管2個組織理念相近,都重視台灣主體性和反對過度開放的自由貿易,但若把一個20人的團體,併入成員不太熟悉的另50人,在組織維繫上不見得是一個最好的方法,因此目前才會採取合作關係。

吳崢說,「沒錯,我們理念、方向都很像,沒有說一定要成為一個大一統組織。」,還突然轉用字正腔圓的語調調侃說,「就好像我們和中國都說中文,但沒必要是同一個國家。」

對於組織的未來規劃,總一以黑島青的「左獨」說明,「左」代表不過度去管制自由貿易;「獨」則是尊重台灣主義。總一也提到,最近黑島青跟民主鬥陣合作,舉辦自由街頭示範區的工作坊,近期也將出版一本專書。吳崢表示,民主鬥陣會繼續舉辦鬥陣談,並到台灣各地與各在地組織合作草根論壇,藉由遍地開花,發展各地在地議題和公民意識。

除了組織議題外,他們2人也從家庭環境開始,談到自己投身社會運動的契機。父親是民進黨前立委賴勁麟,母親則在媒體圈工作,這樣的家庭背景好像造就了總一關注社會環境,但總一卻說,她的父母雖然關心公共議題,卻不太會跟她聊,她反而覺得自己對社會運動的啟蒙並非源自父母,而是平常從網路看來的各種資訊。

相較於總一的家庭背景,吳崢則是來自一個外省家庭,祖父、外祖父皆是軍人,祖父母就是1949年隨著國民黨軍隊來台灣,吳不避諱地說,他就是一般人眼中刻板印象、完全外省軍公教階級,父母親長期以來都是國民黨泛藍的支持者。

吳崢說,他的意識形態當然也受到家庭影響,從小他就是看中國的童話長大,家裡還是訂聯合報,但後來從網路看到一些論壇、部落格文章、八卦版後,他的思想意識形態才慢慢開始改變,不過,這轉變的過程也讓他多了和家裡的摩擦。

吳崢說,2008年中國海協會會長陳雲林來台所引發的野草莓學運,贊同學運訴求的他,甚至被父母拉去召開家庭會議,父母對他說,「你們學生太單純,這(野草莓學運)都是民進黨在背後操弄。」,那時候他還和家裡大吵一架,從那時開始,他的政治路線就與家裡分道揚鑣。

就連318當晚,吳崢的媽媽都還勸他,「你們這樣為反而反,真的對這個國家好嗎?」但吳說318過後,他開始上一些政論節目,表達觀點。她的媽媽開始接觸到不同面向的資訊後,目前已經轉變成較支持吳崢的態度。

提到這邊,總一還提到一個小故事來證明吳崢家庭真的是國民黨支持者,她說,之前在某場合遇到幫學運學生義務辯護的律師顧立雄,顧確認吳崢爸爸是顧的大學同學後,還笑著跟總一說「可是那個吳某某那麼藍,吳崢這樣沒有問題嗎?」

太陽花學運之後,有相當多年輕人投入社會運動,到底學運對於年輕世代有著什麼樣的影響?總一首先回應,她身邊有許多本來不對政治議題發聲的人,從318學運之後,開始轉貼社會時事並加上眉批。「我覺得能讓人重新關注社會議題,這件事情就是一種改變。」

吳崢則回應,他不敢說318學運對世代產生影響,但他的感覺跟總一相似,或許學運之後,年輕人對於自身能影響政治這件事,感到比較有信心。「聲音夠大、行動夠具體、堅定,我們有辦法讓對方妥協、退讓。」

至於常常被政府掛在嘴邊的「競爭力」問題,吳崢直言,「競爭力這個詞本身就很弔詭」,「競爭力」並沒有像國家考試一樣,有個統一標準,它代表著「被剝削力」、「被壓榨力」,像是加班、隨call隨到、處理不是份內的工作等,幫主管解決各種疑難雜症的事,都是「很有競爭力、更容易被老闆雀屏中選」,因此「競爭力」這概念須被挑戰、剝除。

本文所附即為學運界情侶吳崢和賴品妤的專訪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