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新浪潮電影教父、導演高達(Jean-Luc Godard)9月13日在瑞士求助於「協助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享壽91歲,法國總統馬克宏推文說,法國痛失「國寶」。

對這位20世紀最具影響力的電影導演之一、新浪潮電影的標誌人物的辭世,馬克宏(Emmanuel Macron)在推特上寫道:「高達(Jean-Luc Godard)是最善打破傳統的新浪潮(New Wave)電影導演…我們痛失國寶,一個天才的眼睛。」

高達是舉世最受讚揚電影導演之一,也是法國新浪潮電影的奠基者之一,他的電影被視為挑戰和抗衡好萊塢電影的拍攝手法和敍事風格,曾獲數個國際電影獎項的終身成就獎。

這位具有浪漫氣質的藝術家、美學發明者,挑釁和憤怒的自我毀滅型天才,時而接受崇拜和辱罵的電影製片人,高達以開創性的敘事技巧及粗暴但時而抒情的諷刺語法撼動電影世界,啟發了2個世代的電影導演。

1930年12月3日在巴黎出生於一個富裕的法瑞家庭,高達成長於瑞士,1949年到巴黎索邦大學研讀人類學,並接觸電影,結識包括法國重要電影刊物《電影筆記》創辦人巴贊(André Bazin)、其他新浪潮名導演如侯麥(Eric Rohmer)、楚浮(Francois Truffaut)和希維特(Jacques Rivette),他們批評法國傳統電影美學,以論述奠定電影作為「第七藝術」的美學基礎,積極推動法國電影的改革。

1950年,高達、希維特等創辦刊物《電影公報》,只出版了五期。1951年,巴贊創辦《電影筆記》,高達等人轉而為該刊物撰寫影評,嚴厲批判當時法國的主流電影美學,並確立了「作者論」等重要概念,用文字發動一場史無前例的電影革命。

雖然確立了電影現代性,但是嘲諷的惡作劇倍增,他終於與家人鬧翻,以至於在1954年被禁止參加母親的葬禮。

在楚浮發表處女作《四百擊》後,1960年,高達發表首部劇情長片《斷了氣》,被認為有著無與倫比的勁爆,令人眼花繚亂的驚喜,是影史上最重要的電影之一,也被視為新浪潮的標誌作品之一,更是天才高達的代表作之一。片中發明了最符合運動創新精神的形式,有意識地運用大量跳接(jump cuts),剪接技巧打破當時主流電影的敘事與剪輯傳統,將即興式電影藝術手法發揮得淋漓盡致,風格震憾影壇,也獲得了柏林影展最佳導演銀熊獎。

發掘自我並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於社會,不僅掀起電影語言革命,也一路維持叛逆風格,高達有段時期的電影含有大量政治元素,時常在作品中傳達馬克思主義、反越戰等議題。在越戰期間他以電影為工具,表達對消費主義、物質主義和犬儒主義的嚴厲蔑視和反越戰的立場,《小兵》因涉及阿爾及利亞獨立戰爭,遭法國政府禁映三年。他的一些創作突破電影界線,並且在1960年代的全盛時期之後,繼續激勵反傳統電影導演的靈感。

作品前衛,打破法國電影傳統結構常規,高達帶動完全手持攝影機、跳接和存在主義式對話等新電影製作方式。1967年,作品《週末》就確立反電影美學,顛覆傳統娛樂電影敘事手法。1968年5月學運拍攝《輕蔑》等等複雜議題的作品,一連串的標題要求我們思考。

高達在電影中融入輕鬆和憂鬱,雙關語和反叛,思想的野心和感情,大字報和歌曲,對流派的熱愛和背叛它們的詩意自由,愛情編年史和對當時社會問題的敏銳直覺。

1970年代,與深受毛澤東思想影響的戈林( Jean-Pierre Gorin )合作,拍攝數部帶有毛派信息的電影,熱衷於革命性政治與毛澤東思想蒙昧主義,被視為是高達的革命時期或激進時期。《週末》一片粉碎了傳統電影的樂趣,強迫觀眾參與知性思考,觀看此片就如同參與現實政治般痛苦,但這正是高達的意圖——他拒絕以娛樂電影麻醉觀眾,而要觀眾保持清醒地反思現實世界的政治議題。

但是這些電影,通常被製作它們的電視拒絕播出,和許多朋友鬧翻,妻子也離去,在這個行業的聲譽慢慢消退。在2019年 10月他最後一次也是極為罕見的採訪中,高達回顧一生,總結說:「我支持不服從,但我留在電影行業。有一陣子我以為我可以干涉世界的事務。當Anne-Marie(Miéville)對我大吼時,她對我說:去你的世界進行你的革命,而且,今天沒有咖啡!」

夢想的革命電影失敗,1980年代起,他開始回歸較正統的電影拍攝,被認為是重返商業電影的拍攝。刻意放慢速度,對空氣和光線景觀的渴望,想法不斷變化,五十歲的高達似有頓悟,重新發現了拍攝世界的味道,想要以應有的方式接觸世界。

法國世界報形容他是在大眾電影狂熱捍衛者與追隨高雅文化精英主義的藝術家之間,在右翼花花公子和憤怒左翼之間,在作者電影的先驅和資產階級導演主義的電影製作人之間,這個像卡夫卡一樣的孩子,高達是如此悲傷,如此自豪,如此孤獨,他這樣評論道:「我已經在哀悼自己,我自己,也是唯一的伴侶」。

這個充滿才華的傲慢的年輕創作者,在幾年內就確立了自己作為偉大藝術家的地位,高達似乎是擎舉不斷革命聖火的人,面臨著永久破裂的風險。孕育著天才的爆發和焦土的誘惑,集體團結和陷入孤獨的夢想。在激烈的勝利和痛苦的失望、宏偉的烏托邦和可疑的失誤之間,每個高達時期都是對前一個時期的自我批評和重生,但他意識到,除了做「電影的兒子」外,他,永遠無法成為任何人。

●自殺不能解決問題,生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新頭殼》關心您。若需諮商或相關協助可撥生命線專線「1995」、張老師服務專線「1980」或衛福部安心專線「1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