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朋友捨命,人的愛心沒有比這更大的。」

17世紀中葉,黑死病(The Black Death)肆虐歐洲內陸,死了超過一半的人口;英國因為有海洋的隔絕,死亡人數較歐陸為少。但光是倫敦地區,也死了超過60,000人。

1665年8月,英國北部的德比郡,有個生產鉛礦的小村亞姆(Eyam)。村裡一個裁縫收到一箱從倫敦寄來的衣料,不久裁縫竟生病死了,接著他的客人也發病死亡,亞姆村民才發現這箱衣料帶有黑死病菌。

村民們非常恐慌,因為他們知道,黑死病已在村裡蔓延了。當時人們不知道這種病怎麼傳開,又該怎麼預防。因此選擇儘快逃離,對村民而言似乎是最上策。但對亞姆村的鄰村而言,集體逃亡將是最糟糕的事。

這時村裡的教區牧師威廉•莫培松和其前任湯瑪斯•史丹利,兩位牧師召集了全村359位居民,在一起禱告之後,莫培松牧師以聖經約翰福音裡耶穌的話勸大家:「人為朋友捨命,人的愛心沒有比這更大的。」

他建議大家不要四處逃命,以免讓黑死病菌到處擴散。他還主張封閉村子,不讓外人進入,裡面的人也不要出去,讓亞姆村成為隔離區。在多次禱告之後,村民們喜樂的接受了牧師的呼召。

於是全村開始建立衛生封鎖線,沒有人能以任何理由跨越;鄰村則把食物放到封鎖線邊緣的指定地點,讓亞姆村的人在不同時間去拿,以避免交叉感染。整個村子因此與世隔絕,經驗了一場人性與人道的爭戰。

之後的一年裡,黑死病繼續在亞姆村肆虐,全村359人裡,死了290人,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逃離村子,而村外也無一人受感染。因為這些村民順服神的呼召,讓德比郡除了亞姆村以外,其他的村莊都沒有任何人染上黑死病。

如今每年8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亞姆村都會舉辦紀念儀式,向當年這批勇敢的村民致敬。

359人中死了290人,這個死亡率未免太高了。如果其中有些村民逃離,也許亞姆村附近的村莊,會因黑死病蔓延而死掉2,900人,但死的卻不見得是逃掉的亞姆村民。

因此,留在亞姆村裡的村民,都是明知自己有存活的機率,卻願意放棄這個機會,只為了堅守一個信念:「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瘟疫摧毀的帝國與重建的社會

18世紀知名的史學家吉朋(Edward Gibbon),寫了一本史學巨著《羅馬帝國衰亡史》。在書中他用了相當長的篇幅描述基督教的發展,說明基督教在當時文化轉變中的重要性。

吉朋本人雖對基督教相當敵視,然而在討論歷史上關於基督教的擴展時,也驚嘆初期教會的生命力是多麼強勁。他引述史學家猶斯比記錄狄尼修,對263年亞歷山大瘟疫一段感人的描述:

「一場瘟疫隨戰爭而來,我們大多數的弟兄表現了極度的愛心。他們互相鼓勵,勇敢無懼地探望病者,照顧、服侍他們。他們甘心染上鄰舍的疫病,受他們所受的痛苦。不少弟兄在照顧病者時染病死去,許多長老也因此殉道。但外邦人就很不同,他們撇下那些初現病症的人,就算是至親,他們也棄而不顧。」

瘟疫在人類歷史上,一向與戰爭、飢荒同列為人口死亡的三大災難之一。古代由於醫療衛生不發達,當瘟疫來時,往往造成一個地區三分之一以上人口的死亡。對當地的政治、經濟、宗教等,都會產生極大的影響。

瘟疫第一次對人類文明產生重大影響,是發生在165年,病毒由軍隊帶回地中海,然後逐漸蔓延整個羅馬帝國,持續了至少15年。到了251至266年,又有一場可怕的瘟疫進犯羅馬。這次羅馬城所報告的死亡人數更高,據估計在流行病的高峰期,一天死亡人數為5000人。

這幾場流行病加上連年的飢荒,造成羅馬帝國境內人口數銳減。最終造成了西羅馬帝國的崩解與滅亡。但基督教的興起與茁壯,也在這個時代。

當瘟疫肆虐於歐洲各個村落時,基督徒有組織的照顧病人,提供食物和水,對病人伸出援手。比照其他異教徒拋棄病患、對病人避之唯恐不及,基督徒的溫暖贏得了眾人的好感。

基督徒在疫病期間的表現,對於未信的人確實有很大的感染力。所以在每一場瘟疫之後,倖存下來的人都成了基督徒。而基督也能讓個人的生命在困厄中產生意義,對身處於苦難中的人們特別具有吸引力。從此基督教就由一個被羅馬帝國所禁止的秘密宗教,變成為國教,甚至成為日後西方世界中最主要的宗教。

隱瞞疫情」的惡劣前科

2002年11月起,SARS從廣東開始流行後,中國政府就一直隱瞞疫情,民間搶購中藥板藍根到斷貨,挖路封村者有之、暴民砸醫院者有之,社會亂到這種地步,疫情蔓延到鄰近各國,但衛生部長張文康仍堅持:

「SARS在中國已經被有效控制!」

這一句經典的謊言,不僅引來國際社會的抨擊,也開始使人重新思考中國官僚的說謊傳統。張文康在記者會上宣稱,中國疫情得到「有效控制」,甚至誇口:

「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在中國工作、生活、旅遊都是安全的……戴口罩、不戴口罩,我相信都是安全的。」

醫療衛生是政府部門中最專業的領域,但是一個意識型掛帥的衛生首長,竟然能將關係人民健康生命的事情,以如此心態面對。張文康如果據實以告,即使必須下台,還是會贏得一些肯定。同一時間香港的楊永強、台灣的涂醒哲,不也都因疫情失控而下台嗎?

可是,張文康硬是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徒留歷史臭名。說真話其實也是最簡單的,因為真相只有一個;但是說謊可就複雜了。今天死50、明天死100,光是資料要造假,又必須不能穿幫,就更難為了。

2003年爆發的SARS疫情,讓我們明白一件事:有時「苦難」不只是臨在一個人身上而已,而是一個民族,甚至整個人類。SARS不但造成中國與鄰近國家上千人的死亡,倖存的人們對個人、對社會,尤其是對中國這一個始終堅持「隱瞞疫情」的國家,也有了不同的認識。

「愛國病毒」的可防可控?

17年後,比SARS更恐怖的武漢肺炎,再次由中國猖獗,進而貽禍全世界。但中國對疫情的隱瞞,卻跟17年前一模一樣。

早在去年11月,中國境內就已紛傳「非典再起」。就算如官方所宣傳的是謠言,但武漢市病例最早發病時間為12月12日。然而隔了3周,武漢衛生委員會才在12月31日,宣布暴發不明肺炎。

今年1月9日,中國終於公布武漢肺炎的病原體是冠狀病毒。但武漢自1月3日以後,卻有整整兩個星期沒有公布新病例,相反的是有8人因「造謠肺炎疫情」被公安逮捕。

1月18日,日本、泰國等海外地區陸續出現確診病例,中國當局公布資料卻顯示境內只有45例,疫情並未擴散至其他省分、縣市,這也引發中國民間質疑政府隱瞞真實疫情,嘲諷這個病毒是「戰狼病毒」或「愛國病毒」。

中國國家衛生委員會到了1月19日仍在撒謊,強調疫情「可防可控」,僅為「有限度人傳人」。如今武漢肺炎在全球確診已接近兩百萬,都是源於中國政府一開始的隱瞞疫情,WHO的狼狽為奸,讓全世界錯失防疫時機,導致武漢肺炎疫情肆虐全球。

中國境內李文亮等共8名吹哨人,在官方脅迫之下認錯,最後李文亮本人也死於武漢肺炎。而李文亮的同事艾芬,至今下落不明。艾芬是第一批吹哨人之一,她失蹤前受訪的文章〈發哨子的人〉,在中國《人物》雜誌刊登後就在網路上被瘋傳,但隨即又遭刪除,而艾芬本人也從此人間蒸發。

今年春節是在1月25日,中國政府明知疫情已在武漢爆發,卻容許500萬人自武漢離開,甚至有6萬人流竄到全球各地,病毒自此在全球擴散。但中國至今仍在搞「大外宣」,掩蓋和扭曲關於疫情的歷史。

人類歷史上,瘟疫可以毀滅很多武力強大的帝國。中國究竟做了什麼隱瞞疫情的「可防可控」,讓全球淪為現在的慘況?疫情會不會摧毀中國的「強國大夢」?世界各國會不會認真檢討中國的「大外宣」?歷史也必然會記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