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前駐華大使垂秀夫(たるみ ひでお)2023年底卸任返國,日前在《文藝春秋》(ぶんげいしゅんじゅう)月刊上發表回憶錄,其中詳細比較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執政前後的變化,對中國政府出現對日本外交官的拘禁、竊聽、威脅等情況,發出直言不諱的批評。
垂秀夫提出他的觀察,稱「習近平執政後完全變了個人」。指2009年時,自己擔任外務省中國蒙古科長,擔任當時還是國家副主席的習近平訪日的引導招待,當時儘管因會晤人數眾多,行程安排有時需要等待或延誤,習近平也沒有表現出不滿或發脾氣的樣子,給人留下溫柔、謙虛的印象。但到了2015年,垂秀夫陪同日本執政黨自民黨總務會長二階俊博拜訪習近平時,習身邊全都是警衛人員,「警戒和保安的氣氛比胡錦濤擔任主席時期更加森嚴」。
垂秀夫觀察,習近平執政初期,遭遇中國30年經濟快速成長帶來的貪腐問題,而且衍生經濟困難、高失業率的社會問題,當時的中國出現對共產黨執政的正統性質疑。垂秀夫評論,習近平站在延續鄧小平的高度成長路線,還是選擇毛澤東強國路線的十字路口;最後,習近平選擇了透過毛澤東式的權力集中來克服執政正統性的危機。垂秀夫舉例,中國共產黨最高領導層常務委員會的7名常務委員,在胡錦濤時期擁有與黨總書記胡錦濤同等的權力,但在習近平執政後,地位降至總書記之下;常務委員每年年底必須向黨總書記習近平進行業務報告,使用行政資源要經過總書記辦公室的審查、核批。
垂秀夫表示,在北京的外交界大多數人無法理解,為什麼中國在經濟困難的情況下,要實施《反間諜法》等以國家安全為主的政策;認為習近平的治國策略是「為了國家安全,經濟可以犧牲」。垂秀夫說:「習近平已經70多歲了,應該為『後習近平時代』做好準備」,直言「等到習近平去世後,中國政局能否保持穩定還是未知數」,建議日本要提前準備好應對策略。而因為這樣的直言不諱,使得垂秀夫遭到中國的全面監視,包括透過追蹤和竊聽等方式,監視一舉一動,也對阻止中國官員出席日本使館活動。
垂秀夫指出,日本外交官經常光顧的北京一家日本餐廳被安裝了竊聽器,因此他個人在接受日本駐北京記者採訪時,大多會主動迴避提到敏感的政治議題。而在其他地方則防不勝防,垂秀夫舉例,2022年2月,中國國家安全部在北京新橋酒店逮捕共產黨機關報《光明日報》評論部副主任董郁玉以及一起吃午飯的日本外交官,在交涉放人的過程中,中國竟不避諱地說監聽到這名外交官有「從事了不符合身份的活動」,後來是日本聯合了其他13國大使向中國外交部抗議,這名外交官才獲得釋放。
垂秀夫也批評習近平主政下的「戰狼」風格。舉例2021年12月,前首相安倍晉三在台灣國策研究院主辦的論壇視訊演講中表示「台灣有事是日本有事」時,他當晚就被中國外交部「緊急召見」。由於事先早有其他行程安排,第一時間表示不能前往,中國方面竟威脅:「今後我們將抵制垂秀夫大使的所有面談要求」,迫使他不得不在很晚的時間進到中國外交部;當時負責傳遞抗議訊息的是中國外交部助理部長華春瑩,兩人還為這種急召會面進行了一番唇槍舌劍辯論。
垂秀夫是日本政壇典型的「中國通」,1986年曾在中國南京大學留學,之後多次出任日本駐華、駐港使館工作人員,也曾在日台交流協會任職,對兩岸三地的了解可謂相當通透。2020年11月至2023年12月出任日本駐華特命全權大使。垂秀夫個人興趣是拍攝風景照,2018年在台灣總統府舉行個展,時任副總統陳建仁曾前往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