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透社報導,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局長伯恩斯(William Burns)2日在華府的喬治城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一場外交政策活動中說,美國「根據情報」獲知,習近平已下令軍隊準備在2027年之前入侵台灣。中國民運人士王丹稱「美國的情報收集能力是無庸置疑的,現在,從軍隊高級將領到中央情報局,都明確表明得到情報,中共準備在2027年前侵台,那麼,就一定不會是信口開河,一定掌握了相當確定性的情報」。

事實上,伯恩斯在2022年10月就說過「習近平指示共軍在2027年前做好犯台準備」,並沒有更新內容;才剛來台訪問的美軍前印太司令部司令、海軍上將戴維森(Philip S. Davidson),2021年3月在參議院軍事委員會作證時也做出共軍可能在2027年之前犯台的預測;對此,美國海軍作戰部長吉爾迪(Mike Gilday)上將解釋「戴維森窗口」時表示,必須認知中國不會配合「時間表」,而是可能在2024年之前犯台,甚至不能排除明年或今年的可能時間點。對不起,筆者還漏列了那位發出備忘錄的美國空軍四星上將,這位「空中機動司令部」司令米尼漢(Mike Minihan)研判「2025美中將爆發衝突」,要求旗下部隊在今年完成戰鬥準備。

總統蔡英文2日上午接見美國前印太司令部司令戴維森(Philip Davidson) 圖:總統府提供

中共對台不排除武力選項,從來就不是陰謀,而是陽謀,甚至在台獨、外力、和平統一可能性喪失等條件下,「武統」還是其「法律義務」。幾十年來統一時間表的猜測,可以用「滿天飛」來形容。2049年是中共建政百年,最早被視為統一時間點,華盛頓還有以2049為名的「2049計畫研究所」(Project 2049 Institute)智庫組織;2035年是習近平「二步走」的發展戰略重要節點,當然也被認為是時間點之一;而習近平提出的2027年建軍百年目標,也每可迴避地被推衍為「完成攻台準備」。所以到底是確切的情報掌握?還是關門「想當然爾」做文章?或許該理性思考一下。這種「狼來了」的口號喊多、喊久了,是不是還有用?值得進一步觀察。反倒是那個自稱「直覺」的空軍上將和認為不排除任何時間點的海軍上將,似乎更符合「忘戰必危」的中國傳統思想。

對於美國政軍界屢屢勾勒「中共武力犯台」一事,有不少人認為是美國要販售武器的「起手式」,筆者想引用副總統賴清德的話,「若讓有心人士把懷疑美國的言論塑造成社會共識,台灣會很危險」,筆者認為把中共武力犯台「不當回事」或「當成笑話」是一種錯誤,台灣人應該有最壞的打算、最好的準備面對種種可能,可以希望它(武力犯台)不要發生,但不能一廂情願說不會發生。而部份人把「抗中保台」當成政治籌碼,謀取個人或一個政治小團體的利益的做法,筆者同樣覺得無法苟同。

自稱不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的王丹先生,在說「美國的情報收集能力是無庸置疑」一文的推論,導向「不管2024年是民進黨還是國民黨上台,習近平都準備對台灣動武」,最後引導出「選澤連斯基還是選吳三桂?2024年這道題,其實非常簡單」的結論。筆者認為王先生「立場鮮明」,爭辯無益,更何況王先生應該沒有台灣的選舉權,所以不打算浪費筆墨、唇舌;但對於王先生推崇美國稱「一定掌握了相當確定性的情報」部份,筆者想用20年前的例子,證明美國情報有可能是用來服務政治,達成其特殊目的。

2001年美國發生「911恐怖攻擊事件」,時任美國總統的小布希在國內愛國情操高漲之際,向恐怖主義宣戰,將伊拉克等多個國家列入「邪惡軸心國」(Axis of Evil),2003年以伊拉克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WMD)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暗中支持包括蓋達組織在內的恐怖份子為由,發動伊拉克戰爭。但直到2011年12月18日最後一批美軍離開伊拉克,美國始終沒有找到任何伊拉克政府製造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證據。

2003年1月,小布希公開說出事後成為爭議的16個字:The British government has learned that Saddam Hussein recently sought significant quantities of uranium from Africa.(英國政府已經發現薩達姆最近在非洲尋求數量可觀的鈾),指控伊拉克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所以我們(美國)要先發制人」。2003年2月,時任美國國務卿的鮑威爾(Collins Powell)在聯合國安全會議中秀出衛星地圖,指出一個生化武器實驗室的地點,控訴伊拉克薩達姆政權境內藏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但2007年2月9日,美國國防部向國會提交一份關於伊拉克戰爭前情報的內部調查報告,認定有關薩達姆與蓋達組織存在明顯聯繫的評估,「無論是品質或可信度都是可疑的」;2016年英國對伊拉克戰爭調查的「齊爾考特調查」(Chilcot Inquiry)中,更曝露出英美在開戰前就得知所謂「大規模毀滅性武器」只是一個謠言、一份偽造文件傳出的假情報。這些軍政高官員宛如1997年電影《桃色風雲搖擺狗》(Wag the Dog),虛構出威脅,創造出魔鬼,而由這些位高權重官員口中說出,媒體據以渲染的資料,最後根據維基解密在2010年10月22日所公布的美軍文件顯示,在伊拉克戰爭期間直接死於戰火的平民達6萬6081人,全是因為「服務政治」。

發布「齊爾考特調查」的英國「伊拉克戰爭調查委員會」主席齊爾考克爵士(Sir John Chilcot)表示:「發表這份報告,不是為了追究責任,而是希望英國汲取歷史教訓,不要重蹈戰爭的覆轍」;而當時的倫敦市長後來成為英國首相的強生(Boris Johnson)在評論「齊爾考特調查」時說:「伊拉克戰爭的經驗顯示,美國給予英國的外交政策建議,不一定總是最好的」。這些或許是我們看待美國政軍界、學界、智庫各項研究、警告最重要的觀察角度,那些選擇性服務政治的言論,對於我們可能必須用幾代人、一輩子的身家財產與性命去面對的人,千萬不要人云亦云、盲目跟從。

2013年,伊拉克民眾走上街頭遊行示威,抗議發起伊拉克戰爭的美國卸任總統小布希到訪。據說,在阿拉伯社會,向別人展示鞋底是一種極不尊重他人的行為。   圖:翻攝網路(資料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