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 年代初期我還在印尼就讀中學的時候,就已經在報章看到「莫洛托夫雞尾酒」(Molotov Cocktails)這個名詞。照例,雞尾酒應該是交際場合的飲品,可是怎麼會在群眾性的抗議場合出現,而且不是作為敬酒,而是拿來投擲對手的燃燒彈。這個疑問在我回到中國讀書時自然找不到答案。1970 年代移居香港後,越來越少見到這個名詞了。2019 年香港反送中運動,尤其最近發生的烏克蘭抵抗俄羅斯入侵的戰爭,莫洛托夫雞尾酒大行其道,但是幾乎沒有媒體再使用這個名詞,相信與莫洛托夫本人的人亡政息有關。然而這次俄烏戰爭與莫洛托夫雞尾酒有必然的歷史淵源,應該是年輕的記者已經不清楚這個名詞的來歷而沒有使用。

莫洛托夫長期擔任蘇聯的副總理兼外交部長,其名氣僅次於史達林,有點類似周恩來與毛澤東的關係。二戰後在出席聯合國安理會會議時,他以喊 Het(即英語中的 No,俄語的 H ,讀如英語中的 N )而聞名,也就是在當時美國控制的安理會中,他一貫是投反對票行使「五強」的否決權。根據赫魯雪夫在他的回憶錄中所言,莫洛托夫的妻子是猶太人,支持過猶太運動而被史達林迫害,莫洛托夫也一度被解職,但是他對史達林忠心耿耿而恢復職務,在蘇共 20 大赫魯雪夫「非史達林化」以後,他因為堅持史達林主義,與卡岡諾維奇等被打成反黨集團頭目,降為駐蒙古大使。他活到 1986 年以 96 歲高齡病逝。

1939 年蘇聯入侵芬蘭,爆發著名的蘇芬戰爭,芬蘭人口、軍力都比現在的烏克蘭小,國土面積也小一些,但是給蘇軍重創,最後簽訂和約。雖然芬蘭保有主權獨立地位,然而國內外政策還不得不要看蘇聯的臉色。這類被迫依附強鄰的國家就被稱為「芬蘭化」。其實早在1899年西貝流士完成的《芬蘭頌》就是面對沙皇俄國的強權所表達的強烈愛國熱情。

「莫洛托夫雞尾酒」名稱由來

1939 年 11 月蘇聯利用歐洲國家忙於應付希特勒的入侵,發動對芬蘭的戰爭。當時莫洛托夫剛剛接任被史達林槍決的外交部長李可夫的職務,在那時肅反擴大化的紅色恐怖下,莫洛托夫自然要極力表現一下來討史達林的歡心。當時蘇軍對芬蘭狂轟濫炸,芬蘭人則以空瓶裝汽油的土法燃燒彈來抗衡。蘇軍的狂轟濫炸受到國際譴責時,身為外長的莫洛托夫竟撒彌天大謊說他們投下的是「麵包籃」而不是炸彈。因此輿論也就反諷說,芬蘭人民投擲他們的汽油彈也不是燃燒彈而是「莫洛托夫雞尾酒」,於是這就成為土製汽油彈的雅號。

這種土製汽油彈與正規的用凝固汽油做成的燒夷彈不同,是手無寸鐵民眾或缺少武器小國家用來反擊強權的武器。它以空瓶盛裝汽油、磷、鋁、機油等助燃劑製成燃燒彈,用來對付軍車、裝甲車最有效。最早使用在 1936 年的西班牙內戰中由國際縱隊反對弗朗哥獨裁政權,再廣泛使用於芬蘭抵抗蘇聯獨裁政權的入侵。

2019 年港共的黑警使用警棍、催淚彈、辣椒槍、塑膠彈、水炮車,乃至實槍與裝甲車,來對付手無寸鐵舉行和平抗議的民眾,在紀錄片《時代革命》中,大家可以看到香港市民的反擊「武器」是個別人使用幾乎沒有殺傷力的彈弓,而最普遍使用的就是自製汽油彈,來對抗警方的攻擊與追擊。警方在圍攻香港中文大學與香港理工大學時,學生與市民才比較多的使用。

雞尾酒歷史重演 民主成果有限

這次烏克蘭重演當年的芬蘭角色,即使武器已經日新月異,但是對廣大民眾來說,他們如果缺乏武器,自己製造汽油彈就是抵抗敵人進攻的最好方式。烏克蘭甚至發展到用無人飛機吊掛汽油彈,見到軍車、裝甲車與坦克,就丟下汽油彈。由人在地面投擲,距離太近,風險太高,用無人飛機投擲「雞尾酒」,顯然比 1939 年投下「麵包籃」更加高檔。但是這段雞尾酒歷史的重演,對象同是蘇俄,何況現在還有中國的支持而不如當年蘇聯的孤立,而近年莫洛托夫雞尾酒所對付的是共產黨與變種的共產黨,更表明80年下來,我們的民主成果非常有限,這難道不值得我們好好反思嗎?

未來如果爆發台海戰事,不論共軍從海上來,還是從空中來,台灣民眾也會用這種最簡單的汽油彈來對付他們,管他叫做習近平冒台酒,還是王毅狼尾酒。只要台海局勢緊張,大家記得多留下一些酒瓶、醬油瓶以備不時之需,要他們的每一步都得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