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廣播電台》製作推出一系列以轉型正義為主軸的節目--「開放歷史」;透過歷史學者、政治工作者、文史工作者等,以口述的方式,講述威權、白色恐怖時代的感人故事,紀錄台灣人為民主自由奮鬥的經驗與歷史。《新頭殼》取得央廣授權轉載,讓大家進一步了解過去這些鮮為人知的歷史和故事。

詞曲作家呂金守早在1963年間,就以藝名「呂敏郎」,在鈴鈴唱片灌錄了五張客語流行歌專輯,旋律和台語歌曲的常態一樣,直接選用日本曲,歌詞都是他自己捉刀的,另外他也為南星唱片的歌手林峰創作出<舊皮箱的流浪兒>,這首歌正顯露出他出身底層,卻樂觀爽朗的性格。

呂金守自己演唱的歌曲,也大多帶有基層人物嫻熟的諧趣口吻。1965年他和曾經用過藝名「文光」的李文龍合唱<無頭路>一曲,描寫四處流浪、苦中作樂的窮苦人樣態,傳唱走紅後卻遭到警備總部約談、禁唱。同一時期他又在台東採錄了原本由卑南族南王部落的陳清文作曲的<飲酒歌曲>,並詢問當地的演唱者,得知歌名有一說是<爽歪歪>,他心裡已有警總威嚇的陰影,就將歌名改為<你爽我嘛爽>,結果仍是難逃管制,又被傳進去用皮鞭抽打,後來再將歌名改為<你舒服我也舒服>,唱片卻還是被勒令全部回收,一直到了1970年,黃俊雄在布袋戲劇情中增加了一個嗜好飲酒的角色「醉彌勒」,呂金守也將歌名再次改為<合要好合要爽(醉彌勒)>,才能繼續傳唱不斷。

其實呂金守先生也是「寶島歌王」葉啟田在兩年兵役之後復出歌壇的重要推手。服役期間,葉啟田與流行歌壇完全脫節,最多只是參加金防部藝工隊,勉強保持住歌藝,退伍之後台語唱片的蕭條,更讓他也得自我調適,灌錄了一張華語歌曲專輯,成績卻是差強人意,一直到他主唱黃俊雄布袋戲當中的新主角「獨愁先生冷霜子」的出場曲之後才再度走紅,當時為了宣傳方便,原本是由呂金守創作的這首歌詞,還改掛上桃園先聲電台最知名的主持人林樂的名銜,不過葉啟田卻也自此和呂金守相交密切,繼續主唱了由他作詞的<故鄉的列車>、<三年前的我>、<三年後的我>、<內山和尚>等,每首都是大大走紅。

因為呂金守的一曲<冷霜子>,讓葉啟田再度走紅,但是大環境對台語歌曲的疏離與排斥,像是廣播、電視華語歌曲播放比例逐日增高、台語歌手紛紛轉戰華語歌壇等等情狀,帶給他的感受是最強烈的,於是葉啟田只有自己開創新的舞台,1972年間他開始在各地歌廳自負盈虧「包檔公演」,除了擔任主秀,也邀請眾多台語歌壇的前輩歌手復出登台,將商業效益與推動台語歌曲的心志彼此結合,足跡遍及台灣西部各大城市。

<冷霜子>這首歌曲所揭示的「步步危機」,竟也如預言似的,讓葉啟田在歌廳巡迴公演的歷程中,終於遭遇到「一失足來造成這悲哀」的境況,1977年6月間,葉啟田在台南市北園街元寶歌廳演出時,遭遇當地黑道份子謝姓兄弟的糾葛,由於多年遊走四方的歷練,葉啟田也早已將三弟葉憲彰,還有同鄉的幾位年輕人帶在身邊權作保護,且在公演的第一日,謝姓兄弟就已登門敲詐,葉啟田也拿出節目招待券表示善意,卻只換來對方的一句「我明天還會再來」。

6月12日,葉啟田的同鄉們又邀集了幾位也在道上游走的青年人,以防來者不善,其中有位蔡君還帶來獵槍,果然在一言不合之下,謝姓兄弟被打成一死一傷,此後數年葉啟田也步入逃亡、投案、交保、上訴……不停反覆的循環,隔一年,呂金守也再度有感而發,為葉啟田創作了新詞<人生>,這首原名<夫婦春秋>的日語歌詞,本意其實類近於近年傳唱的台語名曲<家後>,而呂金守不僅依照他在底層社會所觀察到的人生觀重新創作歌詞,還連同旋律一起改動,把原曲的最後一句「お前」直接略去不唱,也因為這首歌大大走紅,葉啟田正值困厄,卻力圖振作的形象更加深植人心,也贏得了「人生歌王」的新封號,年少時草根、輕快的歌路也自此完全扭轉。

呂金守與南台灣廣播界名主持人良山兄,也是畢生的至交好友。1984年7月,良山兄在麗歌唱片灌錄<良山與吉他‧出帆>,整張專輯純粹只以單一樂器伴奏,對比出良山深具磁性的嗓音,重新演唱了<出帆>、<期待再相會>、<一顆流星>、<舞女>、<戀歌>、<夜半路燈>等名曲,1989年又以相同編制在亞洲唱片灌錄<良山與吉他‧流浪的情歌/情願>專輯,這也是他將藝名改為「良山兄」之前的最後一輯作品,<出帆>、<情願>這兩首歌曲,皆是詞曲作家呂金守的得意之作,翻唱過的歌者雖是不少,唯獨僅有良山兄大膽嘗試用單純的吉他陪襯人聲,此一作法確實開創了不少許多歌迷肯定。

2017年8月20日,呂金守於屏東家中因病辭世,徒留許多知名的詞曲作品,給予歌迷無限懷念,遙想這位從戒嚴時代一路坎坷走來,雖然作品經常遭禁,卻仍奮鬥不懈的名詞曲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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