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賊的喊捉賊,在歷經長達38年戒嚴的台灣,早已不能算是新聞了。但解嚴30年後,還有睜眼說瞎話的高級外省人,即使攤開再多的證據,仍堅持繼續「泯滅良知」,向大家示範什麼叫「做強盜的喊抓強盜」。

2018年2月初,婦聯會拒絕履行與內政部簽署的行政契約,黨產會召開臨時委員會開鍘,不僅認定婦聯會為國民黨附隨組織,還凍結該組織385億元現金及不動產等。「相聲瓦舍」團長馮翊綱「見笑轉生氣」,痛斥黨產會「泯滅良知」,還點名王偉忠、張大春接力。馮翊綱在臉書PO文怒稱〈我也是娘兒們〉:

「婦聯會怎麼會有那麼多錢?大家捐的呀!大家看電影,票價裡分出一部分,由影劇工會捐給婦聯會,蓋眷村。基隆暖暖的『影劇六村』是這麼來的,台灣其他各處,總共八個叫『影劇』的村子都是這麼來的。……要多麼泯滅良知,想到要欺侮婦聯會?強盜!你惹到說相聲的,事情還小,但你欺負婦聯會,就是同時惹到眷村子弟了,包你沒完沒了!王偉忠,該你說話。張大春,下一個到你。」

叫「影劇」的村子並非影劇工會捐的

高級外省人的「強盜騙術」是怎樣無恥?馮翊綱瞎掰的「影劇×村」就是典範。影劇工會就只是一群小歌星小演員組成的職業工會,政府還要每月補助各加保會員的勞保費用,當年那些大明星需要入會嗎?台灣又有哪個工會有財力捐款蓋眷村?聽你馮翊綱在放屁。

至於說到婦聯會的錢是大家看電影時買票「捐」的?這又在鬼扯了。電影票裡有娛樂稅,這與印花稅、牌照稅、地價稅、田賦、土地增值稅、房屋稅、契稅一樣,都是直轄市及縣(市)地方政府依法可向民眾徵收地方稅。但娛樂稅與其他地方稅最大的不同,就在於納稅義務人是出價娛樂的人,卻要由提供娛樂場所、娛樂設施或娛樂活動的業者或舉辦人代徵。

至於戒嚴時代電影票的防衛捐,與依法稽徵的地方娛樂稅不同。1950年2月,中國已完全赤化,中央只剩一個省能徵國稅,當然不敷國防所需。台灣省政府於是訂定「台灣省防衛捐徵收辦法」,次年3月公布施行,辦法中針對娛樂稅再課徵防衛捐,為期十年。簡單說是先有稅,再有捐,捐是附在稅裡面。

娛樂稅或防衛捐,都是地方政府依法開徵的稅捐,收來了也是進入公庫,這一部分較無爭議。但婦聯會最具爭議的「影劇票附勸」與「進出口附勸」,那不是稅法裡的稅「捐」,而是勸募的「勸」(也有人稱為「券」),因為這不是依法隨稅附徵的捐,而是理論上可隨購票者自由想買或不買的隨票附「軍眷住宅附券」。

影劇公會為什麼反對勞軍捐?

但理論歸理論,實際歸實際,婦聯會勸募的「影劇票軍眷住宅附券」,竟然在1956年台灣省臨時省議會通過,台北、基隆、台中、台南、高雄、彰化、嘉義、新竹、屏東九縣市影劇院,售票時必須隨票附捐固定金額。台北市甲等電影院為一元,乙等以下及劇場則是五角;其他縣市影劇院則不分等級一律為二角。

這就是民間俗稱的婦聯會「電影勞軍捐」,但實際上不是稅法上的「捐」,而是民間團體勸募的「勸」(樂捐)。

軍眷住宅附券原本照臨時省議會通過的就是「勸募」1年,但1957年6月30日「勸募結束」,婦聯會也宣稱已在蓋好了彰化牛埔子200戶的影劇一村、彰化芳苑200戶的影劇二村、台南永康500戶的影劇三村。

可是婦聯會這強盜團體食髓知味,到了1957年又施壓省議會延期「勸募」,因此由電影院業者組成的影劇公會(請注意,是公會不是工會),也來省議會陳情,希望停止這項「不樂之捐」。

鄉民們一定想不通,影劇公會對娛樂稅與防衛捐沒太大意見,為何卻要陳情拒絕軍眷住宅附券?理由當然不是什麼合不合法,婦聯會這群強盜,現在都這麼「恰北北」了,戒嚴時代會吃素嗎?影劇公會當然也沒這麼笨,會去跟這強盜集團爭論什麼狗屁法。

影劇公會抗議的理由,一是娛樂稅與防衛捐是依票價高低而調整,軍眷住宅附券卻是婦聯會替他們標好了價。像本魯所住的北投鎮,與士林鎮同屬陽明山管理局;票價與台北市差不到幾倍,不樂之捐卻少了好幾倍。影劇公會都是台北市大戲院老闆組成的,當然不甘心這樣的加倍不樂之捐。

第二個理由則是娛樂稅與防衛捐是內含在票價裡的,就像台灣現在徵收的加值型營業稅,消費者比較沒感受。但加值型營業稅在1985年剛施行時,卻與歐美一樣是外加的,引發業者嚴重反彈,因為消費者一看到附加稅就縮手了,造成消費嚴重萎縮,政府只好朝令夕改,收回成命改成內含至今。

婦聯會勸募的軍眷住宅附券,由於是另一張隨票之券,不像娛樂稅與防衛捐是內含在票價裡,當然會引起消費者的關注。但影劇公會的陳情,永遠比不上婦聯會的陳情「實力」。1957年7月1日起,軍眷住宅附券又延了一年。1958年7月1日,影劇公會與婦聯會的陳情大戰重演,而省臨時議會在壓力下又通過延長勸募一年,就這樣一年又一年。

愛亞筆下的婦聯二村

戒嚴時代為照顧軍眷,用民眾看電影,或是進出口貨物結匯時,徵收「勞軍捐」來興建眷村,這個政策我沒意見。但這些勞軍捐既然是來自全民(外省人也同樣有出錢),眷村子弟該感謝的應該是不分本省外省的全民。反正只要有人出錢蓋房子,誰來蓋不是都一樣?為什麼不是感謝全民?而要感謝婦聯會?

至於婦聯會蓋的都是什麼樣的眷村?高級外省人要談眷村史,本魯這外省賤民就來奉陪。大家知道婦聯三村在我們北投,婦聯四村與婦聯五村在松山,那麼婦聯一村與婦聯二村哪裡去了?要打臉這種高級外省人,根本不要引用其他來源,光是前輩眷村作家的作品,就能讓真相曝光。

婦聯一村與二村都位於板橋的浮洲,浮洲一詞顧名思義,就是個不適於人居的低窪之地。懂科學的日本人不會住在這裡,見識過淹大水經驗的本地人也不會住在這裡,可是婦聯會卻選在這裡蓋了眷村。至於婦聯會興建的眷村是怎樣的品質?前輩眷村作家愛亞說;

「5歲到15歲的我,一直居住在新竹客家村,時常赤著腳挺著曬得黑亮的臉膛,用流利的客家話和我的小伴在林間水泮嬉玩。但意外又迅速地,一直都『錢不夠用』的我們家,突然有了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我們搬到了眷村。是蔣夫人宋美齡女士為軍眷蓋的房舍,我家門牌是『台北縣板橋鎮浮洲里婦聯二村29號』,那是民國47年。」

「婦聯二村、力行新村與一條大馬路相隔的婦聯一村、外形是灰瓦白牆的小平房,可能有上千戶人家?每幢宿舍大約都是一房一廳一廚的建屋,全部面積大者不超過十坪?許多人都說五、六口人配這樣『豆腐乾大』的房真糟蹋人,但這卻是申請、審核、抽籤、請託、等待甚至打點才『輪』到的好運道!幾乎家家都樂呵呵地各處請會、跟會、弄了錢將房屋擴大、改建。」

「但改建程中竟發現房屋是黃泥土攪拌稻榖殼糊在竹加上,只地基和腳仗用了水泥,而廳房真是抬頭見瓦,灰瓦直接曝露在屋頂木條上,原木或成完整圓形或鋸成木條,但俱是原木,木上疙瘩都存留著,沒有天花板。」

朱天心筆下的婦聯一村

婦聯會用民脂民膏蓋這種愛亞所說「糟蹋人」的房子,還不是人謀不臧的極致。選在浮洲這低窪處,才是造孽害死一大堆外省人的禍首。1958年愛亞搬進來,1963年9月初,葛樂禮颱風就直撲台灣。連續30小時降下1375公釐雨量,加上剛完工的石門水庫洩洪,讓中北部從苗栗到台北泡在水中三天三夜。前輩作家朱天心回憶︰

「那年夏末的強烈颱風葛樂禮,石門水庫洩洪,我們的浮洲里(大約原是大漢溪逐次大轉彎處滯淤出的沙洲)瞬即被吞沒。我們家無經驗,沒有其他村民家的避水閣樓,只得十分鐘內連一狗一貓的這家那家託孤散布在左右鄰人家閣樓(那大水初湧進屋時,我和天文還在大床上歡呼鼓舞咧)。那惡水一整夜就在樑下腳邊。」


「搬家的軍卡車來時,尚未搬的村人就聚攏村中大路旁揮手送別,那日搬走的主角友伴都會爭取坐在司機旁的座位,車開動,威風的向仰臉的我們行舉手禮,喊一聲:『ㄋㄢˊ ㄐㄧㄥ(南京)再見!』我又努力記下那二字,終有一日要去找他們。」

「當然那時我不會知道,同時候離開這傷心之島並從此流離天涯的,有花蓮鳳林228冤死的張七郎父子仨的可憐子孫張惠滿姊弟(張七郎被國民黨軍隊從家中抓走時,以客語對家人說的最後一句話:『子孫可憐!』)。」

戒嚴時代消息封閉,我無法查出1963年婦聯一、二村究竟冤死了多少外省人?但眷村子弟也該覺醒了,那些吃香喝辣的高級外省人,不過是把我們當成人肉盾牌。來自全民的勞軍捐交給任何其他團體來蓋眷村,也不會搞出婦聯一、二村這樣的慘劇吧?

1960年代婦聯會就不再蓋眷村了,但到1989年勞軍捐才停止,婦聯會累積了自稱三百多億(隱藏的一定更多),至今仍不願公開帳目。證據這麼清楚,馮翊綱卻還在「做強盜的喊抓強盜」,像流氓一樣的威脅「欺負婦聯會,就是同時惹到眷村子弟了,包你沒完沒了!」挑撥省籍來護駕強盜頭子,究竟是誰在泯滅天良?鄉民心中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