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上課,老師提到了收視率調查的方式,是由AC尼爾森公司在全台灣幾千多戶人家中加裝個人收視記錄器,收集數據計算得來的。先不論收視率是否準確,老師問了我們一個問題:「通常不會有人希望自己的觀看內容被監視,所以AC尼爾森公司每季都會給加裝記錄器的用戶一到兩千的禮卷。你們可能會覺得一兩千太少,還是不可能會裝,但是如果今天他願意給三千、四千,甚至是五千呢?」

當時聽到五千時,我必須承認我心動了。你想想,今天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負責看電視就好,帳戶裡就能多出五千塊,感覺也是挺誘人的吧?或許是因為我現在還是學生,沒有賺大錢的能力,所以五千塊對在台北唸書的我來說可以活上半個月,省吃減用說不定有機會撐過一個月。這麼一換算,五千塊還真不少,如果我宿舍有一台電視,我大概會在月底快沒錢時,主動聯絡AC尼爾森,大聲的對他們說:「我願意!」。

因此,按照這樣的情況,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我的收視隱私只值五千塊?

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買走我的隱私,我也願意出售我的隱私,在這一刻,隱私對我而言不再是一種權利,而是一種可議價的商品。

美國小說家強納森・法蘭琴在他的名作《如何獨處》的〈帝國臥室〉篇章中提到了一個概念,他認為,一般人在日常生活中說是在乎隱私,實際上,他們只是在乎「隱私的感覺」。換句話說,若人們認為「當下沒有覺得被看」就不會感到隱私被侵犯,有沒有意識到被監視才是最重要的。然而在這個資訊龐大、雜亂無章、人人仰賴大數據,企業追求數位轉型的時代中,隔著螢幕,我們常常會遺忘這種被監視的感覺,甚至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你不會把你手機、電腦或平板的前鏡頭當作一回事,但如果我今天告訴你他們其實都是一雙雙正在觀看你的眼睛,或許你就會覺得有點毛骨悚然,而開始花些心思把它用膠帶貼起來。美國就有發生過駭客在受害者的電腦內安裝軟體的案例,透過前鏡頭看她生活的一舉一動,再從前鏡頭將偷拍到的裸照傳給她。

像這樣的案例,我們就會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隱私權遭受威脅、剝奪或損害,可是當企業裡暗地用金錢購買我們在網路上的資訊時,我們卻又覺得無傷大雅,又或者毫無意識。有時候,我們甚至是主動將資訊提供給他們,來換取一時的便利性,譬如有很多軟體讓你用臉書、Google、Tweeter或其他社群軟體帳號來快速登入,許多使用者,包括我自己,都會貪圖一時的方便而選擇這樣的登入模式,然而,我們其實也在這個便利的過程中,將個人資訊心甘情願地交付到別人手裡。

所以說,隱私是可以交換的,這種交換可以讓你得到某些便利性或利益,甚至是可以被估價。也許總有一天,你的隱私將不再被定義為權利,而是在資訊爆炸時代,被轉化成數據的一種商品。

我跟我男朋友交往了一年多,直到今天我還是打死不告訴他我的體重,但對於這個天大的秘密,如果發問者是網路上的某位匿名網友,或是成為某個健康管理軟體的開發者,我就有可能毫無防備的告訴他。簡而言之,只要我深信我們在現實世界不會相遇,我本人「不會被你看到」,或是你披著健康管理軟體的包裝,以「專家的姿態」來幫我保守這個秘密,甚至極端一點,你在我窮困潦倒時用錢來跟我買這個數據,我都有很大的機會跟你分享這個秘密。

那天的到來,除了你會比我男朋友更瞭解我之外,我的體重也將不再是隱私,而是個可以換取利益的商品。諸如此類的交易其實天天在你我的日常生活中上演,說不定我們都還認為cp值很高,繼續樂此不疲的交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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