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talk新聞] 楊宏基觀點》從俄烏戰爭中「學習」是好事 但別以為可以在台海複製、貼上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1年3個月。全球都密切關注烏克蘭戰爭，並尋求從基輔的戰術和作戰活動中吸取教訓。希望通過密切觀察烏克蘭的成功和失敗，學習、適應並發現自己為未來的衝突做好準備。但過度放大所謂的觀察與經驗可能伴隨風險，特別是對地緣政治、軍事和安全挑戰最嚴重的中國。

首先，過度放大所謂「吸取教訓」，可能忽視關鍵背景的風險。從烏克蘭的成功中汲取的作戰經驗，也不完全適用於因台灣而發生衝突的印太地區。其次，同樣重要的是，關注烏克蘭局勢的國家，不僅有美國及美國歐亞盟友，中國也在觀察莫斯科、基輔和烏克蘭的西方支持者的成功與失敗，這意味著美國希望將這些經驗轉化為優勢的努力，同樣可能會被準備充分、不斷學習的人民解放軍採取反制。

必須認知的是，東歐陸戰的試驗未必能適用於印太地區的挑戰，或者地球上其他地域的們何未來可能的衝突。因為烏克蘭戰場上有下列幾個特點，未必能在未來的軍事衝突獲得相同的條件或複製。

1.烏克蘭擁有龐大的「大後方」。以烏克蘭為界往西的整個歐洲，受到「北約」的保護，基本上不受俄羅斯軍隊的現實威脅；這個廣大的「大後方」，提供烏軍用於訓練、休整、重新武裝和改裝。從全球援助烏克蘭的軍備、民生物資形成的補給線，因靠近戰場可由陸路多選擇性地向前方補給。而「印太地區不會存在這些條件」，美國確實在西太平洋擁有區域後勤和運營基地，並且可以利用合作夥伴的設施，但距離和後勤是非常真實的；除了美國必須在人民解放軍海軍的威脅下遠距離行動外，中國幾乎肯定會瞄準所有這些地點，攻擊美國的空中或海軍補給線。在第一線作戰的盟軍、美軍必須面對「無法遠離砲火」的壓力。

2.試驗場曝光新武器能力與可能。美國和其他國家援助基輔的各項新技術、新武器系統「創造了機會」，讓俄軍必須面臨一個前所未見的戰爭模式而措手不及，例如：烏克蘭將 SpaceX 的Starlink 接收器、商用衛星圖像和常規火砲結合起來，商用現成無人機與改裝迫擊砲彈的搭配，自殺無人機和遊蕩彈藥等。但這些看起來像是「權宜之計」，而不是理所當然持續的行動；在曝光新武器能力與可能之後，相對就是曝露該項新武器的能力限制與反制方式，這從烏克蘭近期使用改造無人機投擲榴彈攻擊俄軍坦克、壕溝數量減少可以反推，當然也可能是俄軍在戰場沒那麼多目標可以攻擊。但戰場「經驗」曝光之後，任何國家都會看在眼裡，也會假想尋求解決之道，也就少了「措手不及」的震撼感。

3.經過15個月的戰事，俄羅斯軍隊幾乎可以被「看穿」是個虛有其表的部隊，在軍事指揮、兵源補充訓練、後勤補給等各方面都顯得空洞無力。假設美國的下一個戰場在亞太地區，要面對的是一支近半世紀沒有實戰經驗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仍無法類比、假設出現相同情況，也就是說必須從嚴、從難去假設敵人的能耐。基本上，中國學習美軍的區域拒止戰略，在突破第一島鏈、威懾第二島鏈，控制周遭的東海、南海水道的表現，似乎沒有任何理由懷疑北京在確定動用武力時會像俄軍一樣「虛有其表」。中國軍方幾乎肯定還會尋求在台灣及周邊地區建立電子、網絡和空間優勢。中國已經展示了確保這些領域安全並阻止台灣和美國軍隊使用這些領域的能力和意圖。烏克蘭對無人機的使用，幾乎可以肯定地加強保護戰術空域以及作戰和戰略領域安全的重要性；而解放軍強化無人機的使用，似乎也證實這一個學習成果。

烏克蘭戰爭的政治背景與可能發生在台灣海峽的衝突截然不同，所以所謂「今日烏克蘭，明日台灣」的說法並不能成立。俄羅斯將出兵理由界定為要求烏克蘭「去納粹化」，基本上還認定烏克蘭是個國家；而北京一再宣稱所謂的台灣問題是中國內政，要求包含美國在內的世界各國遵守「一個中國」政策，在外交桎梏下，要找到介入台海衝突的著力點，產生一定的困難。加上地理條件不同，美國或者同盟的日本、韓國想出手相助的困難度將大大增加。所以看到美國及其盟友都改以「經濟命脈」、「影響全球經濟」為理由，要求中國不可片面改變現狀。但這能有多少制約能力？恐怕令人質疑。

特別是講到經濟。俄烏戰事中，對於俄羅斯的嚴重打擊是西方各國多波次、廣泛層面的經濟制裁手段和打擊。但如果角色換成中國，以北京融入世界經濟的深度和廣度，反撲的壓力和可能造成的痛苦將比莫斯科大數個「量級」；特別是北京從俄羅斯經驗中學到：將自己與西方金融反制措施隔離、為其軍事需求建立自給自足或尋找替代來源管道。而北京在拉丁美洲、南美、非洲和中東的政治、外交和經濟影響力顯然處於比俄羅斯更好的地位，想要在外交上孤立北京，難度恐怕也是級數上揚。

烏克蘭對俄羅斯的成功值得稱讚，除了烏克蘭人的戰鬥意願，整個戰事期程的國際援助，與勇敢創新的不對稱作戰，都是值得吸取經驗教訓的地方。但「見樹不見林」地忽略背景因素，以及「忘了」你的對手也在吸取教訓，都將犯下無可彌補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