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俄烏戰爭影響，兵役制度屢成話題。民進黨立法委員何志偉18日拋出「公民軍隊」新名詞，拿出「我何志偉願意回部隊」看板，詢問國防部長邱國正，是否考慮讓部分民防人力接受軍事訓練？
「公民軍隊」是個新名詞！台灣有段時間超愛在名詞前加上「全民」這2個字，計程車隊、電視台，甚至節目名稱都有，一時蔚為風尚。何委員這時創造這個名詞，頗有拾古遺風的意味。探究何委員的質詢論點，似乎是想把「民防」納入國防體系，為保家衛國盡一份心力。出發點是好的，但似乎沒有直擊問題重點和搞錯詢答對象。
中華民國《民防法》是2001年12月6日制定、26日公布，2003年元月1日施行，期間4次沿革修正，現行版本是2020年12月29日修正、2021年元月20日公布，加上已被刪除的第26條，全法一共31條條文。該法第3條第1款規定：「本法所謂主管機關：在中央為內政部；在直轄市為直轄市政府；在縣(市)為縣(市)政府。」同法條第2款：「民防工作與軍事勤務相關者，平時由中央主管機關會同國防部督導執行，戰時由國防部協調中央主管機關運用民防團隊，支援軍事勤務。」也就是說何委員事實上該質詢的對象是內政部而非國防部，內政部相關業務交由警政署負責，警政署在台北市文山區的「民防指揮管制所」是本項業務的主要執行單位。
《民防法》第5條第1款：「中華民國人民依下列規定參加民防團隊編組，接受民防訓練、演習及服勤」，包括地方各級政府、公所員工，村、里、鄰長，鐵路、公路、港口、航空站、電信、電力、煉油及自來水公民營事業機構員工，機關(構)、學校、團體、公司、廠場或同一建築物、工業區內所屬員工，高中以上學校之在校學生，另外還有前述以外「成年國民，未滿70歲者，依其生活區域、專長、經驗、體能，經遴選參加民防總隊、民防團及民防分團編組」。當然也列有7種特殊狀況、身份者不包含在內，但事實上幾乎是「人人有獎」。只是筆者好奇，除縣市首長、一級主管之外，您知道您的民防編組在什麼地方嗎？您知道您該接受什麼樣的教育訓練嗎？您知道真有狀況時您該到那裡報到嗎？筆者必須坦言：我不知道！
《民防法》所衍生的細則、規定、辦法不少，除了組織編成外，特別側重「支援軍事勤務」及「空襲警報傳遞與疏散避難」，最新2005年版本的《民防團隊編組訓練演習服勤及支援軍事勤務辦法》也是其中之一，那些會穿「指揮官」、「副指揮官」背心的，大概在每年「萬安演習」時都會看到，至於其他的部份，可能是筆者見聞淺薄，沒有什麼印象；該辦法第3章提到有關「訓練」部份，有4個條文，後2條的「指導、督導、評比」和第31條(「訓練」專章第2條)的「依性質」、「合併」比較空泛，也就是說僅有專章第1條、辦法第30條較為具體，當中明文規定分為「基本訓練」、「常年訓練」、「幹部訓練」和「其他訓練」4種，除去「大隊級」及「幹部級」，與一般人相關的是第1款「基本訓練」，要求「民防團隊整編完成之年度，應1次或分2次實施8小時基本訓練」和第2款第2項：「民防團、民防分團、特種防護團、防護團及聯合防護團：每年度實施1次，召集編組成員1/3參加，每次以4小時為原則」。筆者想問的是這樣的訓練時數足夠嗎？在那裡訓練？誰負責專業指導？筆者以為何委員想問的應該是這個。
戰場上不是只有拿著槍、扛著砲、開戰車的是軍人、很重要，《民防法施行細則》第3條就定了8個項目，包括搶修軍用機場、軍用港口、軍事廠庫，搶修戰備道路、戰備跑道及與部隊運動有關之鐵路、公路、橋樑、隧道，裝卸運輸軍品，設置軍事阻絕障礙，對空監視及報告敵機動態，監視、報告敵軍空降、飛彈襲擊，協助傷患醫療作業等，這些工作都直接或間接影響戰爭勝敗，都非常重要，這才是「全民國防」要關注的重點，而不是每個人都去步槍射擊或是行軍幾公里。
筆者前幾天問一位服完「改革前」軍事訓練役(新制為「5＋11」二階段)的年輕人，回憶受訓期間有摸過步槍、打過靶，拿練習手榴彈擲遠做個樣子，至於什麼60、81、120迫砲，很抱歉「沒碰過」。筆者無意以此解讀為「國防空虛」，畢竟當時「徵募併行」的政策設想就是以「志願役」為主幹，「義務役」則是完成基本訓練後「備用」。只是目前新制教召進行所謂「專長複訓」，那這些「沒學過」的4個月軍事訓練役怎麼辦？真的在14天內教得會、學得全？還是只要能應付「指導、督導、評比」就好？
知名網紅「館長」陳之漢日前在個人直播中提到「當年為什麼要簽(志願役)下去？」理由很直白就是「家境不好」。但時空背景不同，以現在志願役軍人薪資：士兵從35320到38770、士官階級從41450到60190、軍官從少尉的50560到上校的81150，這些還沒有列計地區、職務加給的本薪相較民間很多工作待遇優渥許多，但為何根據2021年11月立法院預算中心報告，國軍志願役人力雖已達16萬2282人，卻與募兵制計畫所訂16萬9千人的目標存在部分差距？且部分戰鬥單位官、士、兵的編現比仍低於8成？每年更約有2成志願役士兵因不適服現役提前離營？顯見金錢誘因已非決定因素。利誘不行要改用強迫？當然，法律是立委諸公定的，役期要改回1年，甚至拉長到2年，只要走完法定程序沒什麼不可以的，但切記「強摘的果子不甜」，利弊得失恐得精算一下。
回到「全民國防」議題，不是高中生軍歌比賽，不是網頁有獎徵答，不是穿上防護衣到處噴灑消毒水；在「媚俗」地讓教官退出校園之後，一般人恐怕連基本的軍人階級都搞不清楚，更不要說敵機艦識別了。哪些是該做的？該教的？「團練」、「鄉勇」該怎麼編？誰該負責？教些什麼？如果不適合由內政部主管就該修法挪移出去。如果真心要保家衛國，一套能夠切實執行的「全民國防」政策才是長治久安之計，不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鋸箭、補鍋。當然藉話題蹭熱度，那就笑笑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