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鋒面來襲,南台灣也大雨傾盆,高雄市的岡山、阿蓮地區都傳出淹水災情。去年競選期間,痛批民進黨治水不力,揚言上任後會解決水患的韓市長;如今為了國民黨內的總統初選提名,忙得跟大禹一樣,繼台北、花蓮造勢之後,還要效法大禹治水的精神,三過高雄家門而不入。

不過選舉時信口「治」河的韓市長,上任後總算也說了真話,坦承「治水不是變魔術」。但是到了東台灣,只要一回到選舉場子,「變魔術」的本能又復發了。去年只是選高雄市長時,所以只是信口「治」河;今年選的是總統,「變魔術」就升級成了「瑜」公移山。

2019年6月10日《新頭殼》報導〈國道六號延伸花蓮遭專家打臉 韓國瑜解釋:地方菁英希望我提出〉:

「高雄市長韓國瑜日前在花蓮造勢活動上,提出延伸國道六號從南投延伸至花蓮,建立『台中花蓮生活圈』的政見,但事後卻遭交通部、土木專家打臉,連總統蔡英文都回應,在前總統馬英九任期內曾做過評估,可行性並不高。

對此韓國瑜昨日指出,這是花蓮政治菁英及意見領袖希望他能提出來的,至於工程及預算的問題都可以再探討。

想延伸國道六號至花蓮,就得先解決中央山脈群的工程問題,其中需要克服地熱、斷層、岩爆、湧水等困難,但其工程難度相當高,不僅交通部否決,連工程專家都說了不可能,這也讓許多網友紛紛痛批,韓國瑜又再亂開支票了。……」

祖國怎麼處置妄議「開國際標」者?

繼阿爾卑斯山被我們偉大的韓市長搬到不丹後,這次「瑜」公移山的幹話,又有了升級版瑜公「穿」山。雖然專家提出4大難題:地熱、斷層、岩爆與湧水,但這就跟太平島挖石油、征服宇宙一樣,韓市長說得出,你們這些鄉民敢瞎嘴「做不到」嗎?網友蕭瑩燈就呼應韓市長這樣的訴求,提出開「國際標」的建議:

「我認為花蓮應該登陸月球,有什麼難的嗎?四十多年前人家早就上去過了,民進黨中央長期輕視花蓮,不給花蓮人一條登月的路。民進黨要是做不到,開國際標不就做到了嗎?連作夢的勇氣都沒有?」

蕭瑩燈妄議「國際標」,讓本魯擔心起了他的安危。按照韓市長一到香港,就搶在所有國民黨政客之前,進中聯辦宣誓效忠祖國的赤忱,穿越中央山脈這種偉大工程,豈能任由外國人說三道四?蕭瑩燈妄議什麼「國際標」,就是台獨份子的陰謀,先交黃安記錄下來,待統一後或過境香港時再拘提解送,另行發配再教育營議處。

其實韓市長提出的國道6號延伸花蓮案,根本不用評估經費、效益與通車後的安全性,光是興建過程裡要死多少人?就已經讓人難以想像了。別說貫穿中央山脈的高速公路,就算是60年前興建的橫貫公路,韓市長想過那是死了多少老兵才換來的嗎?

中橫的開鑿為何會以榮民為主?

雖然台灣有北橫、中橫與南橫三大橫貫公路,但中橫是台灣第一條串聯東部與西部的公路系統,因此在台灣只要一提到「東西橫貫公路」,甚至只說「橫貫公路」,大家最先想到的,也一定會是中橫。

中橫其實早在日治時期的1914年就已開鑿,最初是作為理蕃道路,1935年已完成埔里、霧社經合歡山,直達太魯閣、花蓮的道路,日本命名為「合歡越道路」(合歡越嶺道路)。其中合歡埡口(大禹嶺)至太魯閣這一段,就是目前中橫公路主線東段;而霧社至合歡埡口(大禹嶺)的路段,就是現在的台14甲線;至於中橫公路主線西段,則大部分與「大甲溪警備道」路線重疊。

1955年6月,行政院退輔會主委蔣經國親自率隊,踏勘日人原本想要開闢的中線,卻因地質不佳而作罷。1956年6月中旬,蔣經國再次率隊由西向東,對北線勘驗後,同行者為省政府公路局總工程司長林則彬。7月7日,由省公路局成立「橫貫公路工程總處」負責開路、規劃、建造、鋪路等工程事宜。

開工典禮分別在東西端一起舉行,由當時的行政院長俞鴻鈞主持,此一工程動員了1萬多位榮民。中橫公路的開鑿人力會以榮民為主,原因當然還是政府經費不足,所以交由退輔會主導,並正式組織「橫貫公路興建開發委員會」。

至於政府為何要投入這麼大的「兵」力?當時退輔會主委蔣經國坦承:一是國防需要,必須盡快打通中央山脈,建設一條橫貫台灣東西兩部的交通線。二是配合國家經濟建設,便利山區資源開發。

但第三點也是真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在台灣已能穩定徵兵後,盡快裁撤從大陸帶來的軍中冗員,但又必須安置他們就業。藉由中橫的開鑿,沿線可供政府安置榮民的土地甚多。

另外當時沒有精密先進的工程設備,開路工人只能依賴十字鎬與炸藥,因為炸藥控制不當,加上工程意外及天災,死亡率相當高。若是使用民間的工人,這樣的死亡率必然會危及社會安定,政府也不得不徵用這些單身的榮民。

每公里犧牲1.17條生命的高昂代價

1984年服役時期,因配訓才有機會第一次到達東台灣。為了蒐集寫小說的題材,休假時我沒回台北,而是透過同袍的介紹,訪談了他父親與幾位父執輩的鄰居。

一開始老先生們並不清楚我的來路,怕我是什麼政工,或是有什麼特別任務,只是客套的應答。不料酒酣耳熱後,談到修築橫貫公路時,其中一位老杯杯就哭了起來︰

「可憐啊!他們披著這身老虎皮,從東北軍當到國軍,在大陸從南到北走遍十幾省,鬼子的砲那麼強,土共的人那麼多,幾十年來槍林彈雨的都死不了。沒想到來了台灣,老虎皮都剝下來了,卻被我裝填的炸藥給炸死了。可憐啊!……」

我再追問下去,原來他們一群人到台灣沒幾年,因為軍中冗員過多,又不是嫡系部隊出身,就被裁編勒退。但當時退伍還分為真退伍與假退伍。真退伍就是一次領光退休金,從此就是打仗也不再找你了。假退伍就是人雖離開部隊了,但還能領主副食等津貼及八成底薪,算是備役軍人。

他們這群來修築橫貫公路的榮民,實際上都是假退伍,前幾年根本不能自由行動,必須隨工程隊作息。但工程隊比軍中更危險,以前他們在大陸時「兵油子」,一有了危險就開小差,逃到另一個安全或輕鬆點的部隊吃糧。然而到台灣沒戰爭,國防部為了怕各級長官「吃空缺」,官兵每月領餉都要按箕斗紋(指紋),根本不可能再開小差了。

工程隊員工面對地震山崩等天災,以及爆破意外的人禍,死傷比率比在軍中還高。但中橫是當時的重點工程,又是太子爺親自督導的門面,媒體當然只敢報喜不報憂。老杯杯酒後氣憤地說︰

「炸藥品質有問題,地質探測也不實,咱們這些死丘八(兵字拆開即丘八)在他們主子眼裡,比狗還不如,死也死不完,炸死了多少也沒人理會,……」

老杯杯抱怨的這些,在我想寫的小說裡用不著,所以退伍至今30多年,我也從未去考據其真實性。但現在位於花蓮縣秀林鄉離太魯閣口2.3公里處的長春祠,奉祀了當年闢建中橫時,不分軍民也不分軍階的225位殉職工人。

這條全長192公里的中橫公路,是平均以每公里犧牲1.17條生命的高昂代價舖築而成的,犧牲的慘重也是舉世罕見。如今韓總統候選人兼市長,提出了難度更高的高速公路,要由誰來犧牲呢?就請韓粉們踴躍加入「瑜」公移山的行列,讓今後國家預算可以多照顧一點年輕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