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尼西亞變天,埃及也有可能步其後塵,美國等西方國家在中東支持世俗派專制領袖的路線面臨嚴峻考驗,西方分析家紛紛撰文提出對策,從支持君主制、拉攏溫和派伊斯蘭政客到相信中東人的民主實踐等。

在位超過23年的突尼西亞總統班阿里(Zine El Abidine Ben Ali)1月15日被不滿政府貪腐和民生困頓的群眾運動推翻。在埃及,示威抗爭已超過一週,30年總統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面臨愈來愈強烈的要求下台壓力。

這兩國的反政府抗爭都是由世俗的反對派發起,主張政教合流的伊斯蘭主義者角色不重。但穆斯林兄弟會(Muslim Brotherhood)是埃及最大反對派,突尼西亞伊斯蘭政治領袖甘努奇(Rachid Ghannouchi)結束22年流亡,從倫敦返國,都引起相當關切。以色列尤其深深擔憂鄰國埃及的政權落入伊斯蘭分子手中。

穆斯林兄弟會和甘努奇都自稱立場溫和,贊同民主,並非極端分子。

美國支持中東世俗專制政權壓制伊斯蘭極端主義,這符合美國跟以色列的利益;但這些政權也鎮壓民主人權,跟西方高唱的價值背道而馳。在突尼西亞與埃及的變局中,美國就顯得進退失據。

麻薩諸塞大學安姆斯特分校(UMass Amherst)教授麥尼科夫(David Mednicoff)在《波士頓環球報》(The Boston Globe)撰文力主美國應改變這種「世俗政府比較好」的假設。

他說,伊斯蘭教的力量跟穆斯林的身分認同,在中東的社會生活中太重要。突尼西亞的班阿里是中東最世俗化的政權,卻垮了台,說明這樣的政府缺乏足以度過危機的群眾基礎。

麥尼科夫寫道,像突尼西亞這樣把伊斯蘭排除在政治之外,「政府事實上會降低它在人民眼中的合法性,使自己更脆弱,而不得不更訴諸警察國家體制」。

他重複強調,阿拉伯世界跟西方「不同」,政教未能分離;但伊斯蘭的理念也能與民主相容,只是有途徑有別。他認為,阿拉伯君主制度較值得西方支持,因為它維持了伊斯蘭政治傳統,較為穩定,較能夠抵擋以伊斯蘭之名發動的攻擊,且較可能平順過渡到民主。他認為的正面例子包括摩洛哥、卡達跟杜拜。

但《洛杉磯時報》(The Los Angeles Times)發自突尼斯(Tunis)一篇報導中的多位受訪市民可能不會同意麥尼科夫。他們習慣、享受甚至自豪突尼西亞的高度世俗主義,並且現在就要民主自由。

報導並指出,突尼西亞預定在半年內舉行的選舉將有許多政黨競爭,而形勢不利於伊斯蘭主義者。

《基督教科學箴言報》(The Christian Science Monitor)的31日社論更對中東民主甚為樂觀。它引用「國際政策態度計畫」(PIPA)的民調說,在許多中東國家,大多數人都支持民主制度和多項自由權利。

社論說,穆斯林世界現在還不確定要怎樣結合民主跟伊斯蘭,「這並不令人驚訝,畢竟他們還少有機會實驗」。

然而,它指出,憂懼極端主義奪權的想像,「並不符合穆斯林世界廣泛渴求自由」的事實,因為人民並不想要以宗教的暴君來取代世俗的暴君。這篇社論因此呼籲西方克服對中東民主的恐懼。

英國左翼刊物《新政治家》(The New Statesman)編輯拜恩斯(Sholto Byrnes)主張,西方如果一概拒斥伊斯蘭主義者,是不切實際的,重點是要區別溫和派跟激進派,並與前者交往,例如土耳其總理艾爾段(Recep Tayyip Erdoğan)。又如埃及的伊斯蘭大學者卡拉達維(Sheikh Yusuf al-Qaradawi)並非激進派,對於阿拉伯世界的民主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英美卻仍不准他入境,是不智的。

拜恩斯說,如果西方只能接受世俗政權,那就是對中東人民推翻暴君的喜悅澆冷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