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雖然在今年五月十七日核三廠2號機停機後,核電正式歸零,但社會對核能的爭議卻未平息。支持者視其為「低碳、穩定」的解方,反對者則質疑「高風險、不永續」。然而,若把目光放向烏俄戰爭,我們會發現核能並非單純的能源選項,而是戰爭與氣候風險交織的脆弱環節。

札波羅熱核電廠被俄軍佔領的場景,打破了人類對「戰爭中不會攻擊核電廠」的幻想。核能設施在戰火中成為人質,不再是能源保障,而是社會恐慌與國安威脅的來源。對地緣政治敏感、天災頻仍的台灣而言,這一幕是無法忽視的警鐘。

一、戰火下的核電廠:能源安全的逆轉

札波羅熱核電廠被佔領,徹底顛覆了人們對戰爭與核能的認知。過去普遍假設交戰雙方會避免攻擊核電廠,因為一旦發生核災,後果將波及無數無辜。然而俄軍卻利用核電廠作為「人質」,以「核災風險」作為威懾武器。

這明證了核能的本質脆弱性:它仰賴外部電力維持冷卻系統,一旦供電中斷便可能熔毀;核廢料設施更是缺乏防護,只要備援電力與冷卻系統失效,就可能陷入不可預料的危機。

台灣的核電廠全部位於沿海,且鄰近人口稠密區域。若台海不幸發生衝突,核電廠恐怕不是能源保障,而是最先成為戰略目標的「軟肋」。

二、核能的地緣政治武器化

核能產業歷來並非單純的能源供應,而是一種地緣政治工具。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Rosatom,在普丁上台後獲得龐大國家資金支持,積極對外輸出核能技術與燃料,讓多國陷入長期依賴。這種「能源殖民」模式,削弱了他國的自主性。

烏俄戰爭期間,歐洲部分國家對俄國化石燃料與核能的依賴,使其初期應對遲緩,直到戰事惡化才痛苦加速轉型。對台灣而言,警訊同樣存在。台塑化至今仍每月進口高達四千萬美元的俄國石腦油,間接為俄國戰爭提供資金。能源依賴,早已不只是經濟問題,而是國安課題。

三、SMR的發展迷思與投資風險

在傳統核電因高風險與高成本飽受質疑之後,小型模組化反應爐(SMR)被推銷為「新一代解方」。然而,現實卻接連潑冷水:美國NuScale計畫因嚴重超支被取消,加拿大、英國的SMR專案同樣延宕。事實上,以單位發電量計算,SMR成本往往高於再生能源數倍。

即便在核能技術最強的俄國或中國,也未見SMR大規模商轉,足見這項技術仍停留在試驗階段。若台灣投入巨資押寶SMR,不僅可能陷入投資陷阱,更會遲滯能源轉型的進程。

四、極端氣候危機下的核能脆弱性

核能雖常被標榜為低碳能源,但在氣候變遷下卻顯得格外脆弱。歐洲的核電廠多次因熱浪導致冷卻水溫過高而停機;颱風可能摧毀外部電網,使反應爐失去冷卻;洪水與海平面上升更可能直接威脅沿海核電廠。

對位於地震帶與颱風頻仍的台灣而言,這些風險更是放大數倍。核電不僅不是「穩定能源」,反而是極端氣候危機下最不堪一擊的能源選項。

五、國際比較:不同道路的啟示

德國自2000年代初即立法推動「核能歸零」,如今再生能源占比已達50%,同時仍保持歐洲工業強國的地位。法國則因過度依賴核能,老舊機組維護成本暴增,電價高漲。日本在福島核災事故後雖嘗試重啟部分核電,但社會信任總是難以恢復。韓國則在政黨輪替間搖擺,缺乏長期穩定的能源政策。

這些經驗說明,核能不是「一勞永逸」的方案,反而經常帶來能源治理與社會信任上的困境。對台灣而言,應借鏡德國模式,以穩定的政策推動再生能源、儲能與電網升級,才能同時確保能源安全與產業競爭力。

結語:再生能源才是安全之道

烏俄戰爭揭示了核能的真相:它不再是「安全能源」,而是戰爭與氣候風險的交叉點。若台灣將希望寄託於核電重啟或SMR,不僅可能陷入技術與經濟泥沼,更可能在危機時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真正的能源安全,不是押寶在高風險的核能,而是建立多元、分散且具韌性的能源體系。再生能源與儲能技術的快速進步,正為台灣提供一條務實而清晰的道路。能否及早下定決心,將決定我們在未來二十年能否既維護國家安全,也守住民主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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