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張岳楊、整理:陳淵燦;照片提供:張岳楊。

 

這張在日治時代的「嘉農」師生在富士山上的合照,記錄著由我們這一班第十七期的同學,繼「嘉農棒球」名揚日本之後,又一次完成的空前絕後壯舉。

 

 

日治時期一九三五年(昭和十年)我考進台南州立嘉義農林學校,當時每一年度分三個學期,修業至五年級畢業。每學期依規定繳交學費時,同時繳交「旅行積立金」(旅費分期累積款)十元,到四年級第一學期已累積一百元。


此時級任老師濱田次箕(Hamada Tugiki,日本九州宮崎縣人,當年嘉農體育老師,柔道四段高手,兼任本班級任老師),提議攀登日本富士山,全班三十一人爭先恐後,全部報名參加。這時歷年所繳累積的旅費準備金已夠,同學年齡也屆十七、八歲而正年輕力壯,遂利用四年級暑假八月間,由濱田老師率領,赴日本實施攀登富士山的壯舉。

 

全班遠赴日本攀登富士山


當年由台灣去日本,交通工具悉靠船運,哪有今天這麼方便快速的航空運輸呢!

 

在濱田老師率領下,我們由富士山北麓御殿場(北登山口第一站,全程共九站)開始攀登(現在公路已開到五合目,遊覽車可直達)。第一天就上至「八合目」,住進民宿。至於行李,一律由北登山口,僱車先運至南登山口待機。
第二天清早出發,過「九合目」後,上至富士山頂合照。濱田老師位於圖中右側,戴白帽穿白上衣;我居於與濱田老師傍站立的學生中,為其右第一排第二名。因為身體既瘦,個子又小,幾乎是一身皮包骨,因此老師就給取了一個外號:「骨皮筋右衛門」(Honekawa Suziemon,意指一身皮包骨和肌腱的小子)。而當這名皮包骨的瘦小子,跟全班一起上到富士山頂的時候,受老師和全班同學歡呼和另眼看待了。


在上山的路中,遇一拾枯枝老樵夫,問學生們打哪來登山?答以台灣時,卻一臉茫然。當說出「嘉農」時,立刻笑道:「噢,是打棒球的學校!」原來「嘉農棒球」的盛名,已傳遍全日本各個角落!


那一段輝煌的校史


創立於一九一九年,當時校名為台灣公立嘉義農林學校,一九二一年改為台南州立嘉義農林學校;而一九三一年以棒球隊參加在日本甲子園棒球場舉行的第十七屆全日本中等學校棒球賽,在六百支球隊中,一路過關斬將,勢如破竹,推進至決賽才敗給中京商校,以亞軍飲恨返台。惟經過這一役,當時「嘉農」(kano)之校名,已打響了全日本各地,奠定台灣棒球運動的地位!


雖然其後以國立嘉義農技院之名,與嘉義師院合併成立國立嘉義大學;然而具有歷史意義的母校「台南州立嘉義農林學校」既成過去,遂使我這個第十七期畢業生成為「亡校之徒」,也唯有徒嘆奈何!


從日本寄來的珍貴照片


從照片中可以看出當年的學生登山隊伍,依舊是穿戴學生制服,打綁腿,每人手持登山手杖,肩上斜掛雨衣。背後山頂的建築物是小神社和氣象測候所。最右側的嚮導身後遠方山上白色處,就是到富士山最負盛名的八月盛夏仍未融化的「萬年雪」(位於雪線上,夏天仍未融盡,直待冬季再下而全年未融。富士山係每年七、八兩個月外,其餘封山不開放)。


登頂合照後從南路下山,那是一條全程走在火山灰上的斜坡,鬆軟滑溜,以碎步跑的步法快速下山(日語叫做「砂走り,Sunabasiri」),速度太快時就用手杖插進火山灰中「煞車」,當天中午以前就下到南麓的登山口——「吉田口」。
如今七十二年前登上富士山的三十一名同學,都是米壽(八十八歲)以上的老人家。而這張照片還是濱田老師逝世後,由其後裔從整理先人遺物中發現,寄到嘉農校友會,轉發到現有同班老同學的。俗語說:「一年培墓,一年少人。」
於今數來,仍住嘉義縣市的同學,僅剩三人。


這張日治時代的「嘉農」師生在富士山上的合照,可以說由我們這一班第十七期的同學們,繼「嘉農棒球」名揚日本之後,又一次完成的空前絕後壯舉!凝視著這張舊照,不禁令人緬懷往日上下富士山的情景,難免唏噓不已!

 

(本文曾刊登於169期【新紀元周刊】及[中華山岳協會】雙月刊。)
 

(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Newtalk新聞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