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耀昌兄走了!奮戰一年多,仍然不敵病魔。就像秋葉,無力飄落。

大約九年多前,他得了攝護腺癌第一期,開刀治療好了。哪想到一年多前復發,一復發就是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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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仍在三個醫院看診,寫書,演講,甚至到各地參加研討會,極為忙碌。有一天,突然邀我去南港參加他創立的外泌體生技公司的成立大會,在會場碰見多年不見的陳師孟教授,他們二人是台南一中同學,陳耀昌保送台大醫科,陳師孟則是當年聯考丁組狀元。

我告訴他,你巳病發,為什麼不多留一些時間照顧自己呢?他說有,已經把三個看診取消兩個了。桃園敏盛醫院,因為人情之故,有很多老病人必須繼續照顧。

我說那很好,那你有沒有抽空運動呢?他說有,現在每個星期做一次重力訓練,一次一小時。我說為什麼不兩次呢?他默默不答。我想,他還想留下更多時間完成他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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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四月,他突然打電話來要我幫他的「鄭成功傳」寫序,我說我正忙著勵志協會的事,實在沒空,能不能請翁佳音、薛化元等代筆?他回:他們沒有「府城情」,我只好請他把草稿寄給我。後來,可能體諒我忙,就無下文。

三年多前,我的第一本書「大局」出版,他為我寫序,稱我為「最老的新銳作家」。又說他和我有「三同」,同是台南人,同是台南一中,同是 1949 年生。

其實,我們不只同是台南人,而且住在同一條街斜對面。自小,我們全家都要給他爸爸開的「光本醫院」看病,他父親是日本九州大學的醫學博士。

我們雖然同年生,但他六歲唸書,我八歲入學,相差兩年,沒什交集。

雖然知道他自少聰穎過人,保送台大醫科。心想,他不過是比較會背書的天才而已,所以認識多年,沒什往來。

直到10多年在財訊看到他的專欄「由鼻咽癌看台灣原住民」,驚為天人!立刻找他喝咖啡。

我說:「耀昌兄,我以為你只是教科書的書蟲而已,哪裡曉得,你對中國史、日本史、韓國史等也了解那麼透徹!」他回:「我在台南一中的時候,就已經唸過三遍東周列國志。」我立刻抱拳回應:「失敬失敬!」自此,請他用醫學和生物學的專業寫台灣史。我說:「台灣一流的醫生不差你一個,但能有你的專業,又有你的文化素養,能寫這樣的台灣史,你是唯一的一個!」

他也就開始他的文化歷史小說之旅,寫了「福爾摩沙三族記」「傀儡花」「獅頭花」「苦楝花」等膾炙人口的小說。2016年,傀儡花獲頒「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並被華視改編為連續劇。

我誇他:「你的小說,建構了正確的台灣史基礎,這比你的醫學成就強上一百倍!」

我認為他的著作,最重要的是「島嶼DNA」。這是他的短篇論文的集結,包括「鄭成功的DNA密碼」、「台灣人的荷蘭基因」、「周杰倫的基因密碼」、「台灣帶給世界的禮物」等,為了書名,我們越洋電話討論了三個多月。後來取名「島嶼DNA」,原因是,這是用科學來探討論證台灣族群的來源,用DNA來比對,就沒有誤導的空間。

大約八年前,他約我參加21天的「橫貫西伯利亞的火車之旅」,途經「齊瓦哥醫生」電影拍攝的場地,他說這是他的人生夢想之一。看過那部電影,聽過那音樂的人,哪個不如癡如醉?

耀昌兄是一位嚴謹的科學家,其實,他也感情充沛,非常浪漫。你打他的電話,一定響起「Love Story 」的主題曲。三、四個月前和他通電話,羅曼蒂克的主題曲沒有了,我想不妙,他正和病魔打仗,已經沒有心情了。

一個半月前打電話給他,他沒接,後來太太回話,他已經不能講話,希望我到醫院看他。

我立刻前往,他興奮地坐到床邊跟我拍照,他可能知道來自無多,要留下紀念。當時肺積水,身上多處插管,無法說話,但是精神亢奮,坐了一個多小時,還約我下星期去看他和他的女兒。我如約前往,當時剛抽完積水,可以講話,雖然語氣如*。

上星期打電話給他,太太說,情況不好,剛從加護病房出來,我立刻前往。

他臉色灰白,嘴巴張開,鼻子插管,用高流量的氧氣維生。他已經準備了紙跟筆,跟我筆談。他用微顫的手,辛苦的寫下幾個字,細小扭曲,我看不懂。太太幫忙解釋:「文局兄,我不行了。」

我回:「凡事都有奇蹟,不要放棄。」稍待一會,他回:「已經努力了。」我說:「大家在你身邊,繼續努力。」

他喃喃跟太太說,他現在最大的願望是坐著輪椅去曬太陽。

我說我們推他的病床到外面繞一繞啊。太太說,這麼多管子不可能。

不久,他和太太說,他累了,要睡了。前後才十多分鐘,他已經體力不支。

昨天早上問他太太狀況,她說越來越不好,我說可以現在去嗎?她說會告訴我。

結果,不知道是心電感應還是什麼,總覺得不祥,輾轉難安,徹夜未眠,早上真的接到噩耗!

茫茫然,真想再聽一次「Love Story」。耀昌兄,你可以再接聽一次嗎?一次就好!拜託了!

文局泣書
12/17/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