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嚇人,嚇掉魂;人嚇人,嚇死人。」這句俗語是說,鬼只會把人的魂嚇掉,但一個人若存心嚇唬另一個人,就能把那個人嚇死。也就是說,裝神弄鬼比真的鬼更嚇人。
2024年春節期間,最轟動的網路新聞,就是台灣的無良網紅「晚安小雞」與「阿鬧」,飛到柬埔寨拍攝豬仔園區影片,後來被柬國警方證實是造假,並在2月14日將兩人逮捕,隨即遭西哈努克省(西港)初級法院法官裁定,判處2年徒刑及罰金400萬柬幣(約新台幣3萬元)。
2月19日柬埔寨總理洪馬內,出席中國貸款興建的百達隆巴薩河大橋開工儀式時,在致詞中還特別提到「來自台灣的網紅,他們自私自利的行為,傷害了柬埔寨」。並說:「14日是西方情人節,我們不應該在這一天抓人。但警方問話時,他們說這麼做是為了流量,在觀看直播人數增多時,他們開始賣貨。」
洪馬內痛罵晚安小雞是「個別外國人為了私利,而不惜造假抹黑柬埔寨」。而這則新聞傳回國內,PTT上鄉民們對晚安小雞的裝神弄鬼,也是一陣撻伐。
2024年2月18日《中時新聞網》記者林毅報導〈台灣為何這麼多8+9網紅?鄉民搖頭:該檢討的是「這群人」〉:
「台灣網紅近來頻頻惹事,先有超哥跟Toyz的『超派事件』,如今晚安小雞更鬧到國際版面,就有網友忍不住詢問,為何台灣這麼多『8+9』網紅,鄉民嘆氣『台灣人就是愛這味』,更直言最該檢討的是觀眾。
網友在PTT八卦版發問『為什麼台灣這麼多+9類型的網紅』,不滿說犯罪集團愛詐騙就算了,連網紅都愛詐騙,弄一堆造假、撞鬼影片,現在自導自演詐騙集團綁架自己,丟臉到全世界。他舉Toyz、超派、勾惡、阿鬧、鳳梨等人為例,每個不是+9,就是有在混,到底為何台灣這麼多+9網紅?
鄉民紛紛留言:『反映台灣人的個性啊』、『還有滿坑滿谷的+9民代咧』、『+9電影也都賣得很好啊,有基本盤』、『你看那些賣海鮮的主播主就知道』、『事實就是他們賺到手軟』、『政治人物都一堆黑道了,網紅+9不是剛好而已』、『因為+9最有空在那邊看直播』。
不少人更點名問題就是觀眾:『觀眾養出來的』、『不就是有人看才會去做』、『低端比你想像的還多』、『台灣 +9比工程師還多』、『不如問那些人都誰在看跟訂閱的』、『這些人粉絲還這麼多,真的可悲』、『比瞎妹迷南韓藝人還難理解』、『要怪就怪那些觀眾跟粉絲』。」
警政署長為何要宣告世界上沒鬼?
其實8+9這一歧視詞彙,是21世紀網路普及之後,才在台灣出現。有人說是源自日語的DQN,但這種解釋有些牽強,應該說是源自台語「八家將」的諧音比較合理。
在眾人的刻板印象裡,傳統八家將陣頭參與者,大多是社會經濟地位與學歷較低的年輕男性,且不少與黑道有連結,因此8+9被鄉民用來調侃基層社會的年輕男性。
但是從台灣史的角度來看,裝神弄鬼來嚇人,絕不是網路時代才有的亂象,戒嚴時代的「全台大鬧鬼」,比今日的網路亂象更誇張。
1970年代全球爆發了兩次石油危機,當時國民黨為了將有限的進口能源,完全投入工業生產,一方面實行日光節約時間,一方面則盡量熄滅路燈。雖然這樣做能節約能源,但也造成了很多後遺症。
日光節約時間就是將時鐘撥快一小時,對都市小孩來說也許沒什麼;但對鄉下人而言,家裡距離學校本來就遠,以前是天剛亮就要趕路上學,現在撥快一小時,變成天不亮就要出門。
為了省電,一路上都沒燈。就算送我們手電筒,鄉下小孩也買不起電池,於是「鬧鬼」的傳言就更廣更烈了。因為鬧鬼造成了全台民眾的恐慌,1973年11月22日,警政署長周菊村還特別發表聲明說:
「最近全省各地紛傳『鬧鬼』,際此科學昌明進步的時代,鬼怪之說,自為有識之士所不齒。日前台北縣新莊分局查獲曾經做過乩童的朱天源故意裝神弄鬼,企圖籍驅鬼斂財,即其實例。方天源現正依法處理中,可為不法者之戒。神棍或不法之徒藉機斂財故意散佈的謠言,希望大家不要聽信,並隨時向就近警察機關檢舉,俾依法處理,以儆刁頑。」
神棍裝鬼斂財不是今天才有的吧?
1970年代「全台大鬧鬼」的第一個原因,就跟現在的晚安小雞與阿鬧一樣,當然是神棍斂財。
例如1976年4月20日清晨,住在高雄縣梓官鄉赤崁西路46巷11號的劉水池,平日以乩童為業,在家裡供奉陳靖姑。
但因自家的神壇生意清淡,一星期前起,每逢黑夜劉水池就蒙著雨衣,並發出淒厲的鬼叫聲,藉此來嚇唬鄉民。當地許多膽小的人,被嚇得人心惶惶,紛紛請劉水池來驅鬼治病。
不料這樣的惡搞,惹惱了兩名不怕鬼的鄉民。這天夜裡聽見鬼叫聲,不但不躲不逃,反而硬是朝「鬼」身上猛撲而去。
結果鬼嚇人不敵人抓鬼,劉水池裝鬼又趕鬼的騙局,被不怕鬼的村民揭穿後扭送警局,被警方以違警裁決拘留七天處分。
被精神病人嚇到只能自認倒楣嗎?
1970年代「全台大鬧鬼」的第二個原因,則是精神病患嚇到正常人。但精神病患在法律上無法追究刑責,遇到了也只能自人倒楣。
例如1973年11月23日深夜11時許,46歲設籍基隆市暖暖區的單世良,在臉上畫了「鬼樣子」,然後帶著這副「鬼臉」,在萬華寶斗里的小巷裡左搖右幌,附近的嫖客與阻街女郎,都被嚇得四處走避。
直到有人向管區龍山分局報案,警員逮捕他後,才發現單世良語無倫次,顯然精神不太正常,就先送市警局遊民收容所收容。
警方繼續深入調查後才發現,原來他臉上的花紋是在嫖妓時,被兩位花名「小惠」及「曼娜」的未成年雛妓畫上去的。
私娼館的這兩個小女孩,看到眼前這位恩客單世良,腦袋顯然有點「秀逗」,就想惡作劇一下,沒想到卻釀成了這段「鬧鬼」風波。
歹徒是要劫財?還是劫色?
1970年代「全台大鬧鬼」的第3個原因,則是歹徒裝鬼嚇人。至於是要劫財,還是劫色(或者人財都要劫),那就無人可知了。
例如1971年4月7日晚間9時許,陳福進(18歲,花蓮人)、余文通(17歲,宜蘭人)、林國原(22歲,台中縣人)三人,在台北縣汐止鎮樟樹里與橫科里間的火車隧道洞內,以事先浸有酒精的棉花,燃火擲出洞外偽裝「鬼火」。
三個歹徒在點「鬼火」的同時,又裝鬼叫嘯,驚嚇正準備下班回家的年輕女工黃阿梅。走在路上忽然「撞鬼」的黃阿梅,受驚後雖然勉強奔逃回家,並未落入狼爪,卻因驚悸過劇而精神分裂。
黃阿梅的家人心有不甘,於是報警請求抓出這些裝神弄鬼的歹徒。汐止分局經過調查,逮捕了涉案的三人移送法辦,台北地檢處在5月10日依傷害罪嫌提起公訴。
從這些案例就能看出,即使是在沒有網路的1970年代,還是會有「全台大鬧鬼」的亂象。因此無論是否有網路,這些想要害人騙人的歹徒,裝神弄鬼都不會輕易收工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