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經濟成長的高低，受到民間消費、民間投資、政府支出以及淨出口所影響。就包含台灣在內的許多東亞國家而言，在過去勞動價格相對歐美低廉的情況下，勞動相對密集財也成為東亞國家的重要出口產品。然而，隨著東亞國家的財富累積、勞動價格增加與人力資本的提高，這些國家的資本密集程度也會較過去增加許多。但是，出口仍然對台灣、日本、南韓與中國等國家有重要的貢獻。在今年美國與歐元區的消費受到通貨膨脹的影響而降低下，東亞國家的經濟成長也與各國預測機構有較大的落差。
由於出口市場的榮枯對於上述國家的經濟成長影響甚大，因此，如何增加出口常常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即使內需的重要性不低於出口。以台灣為例，目前台灣正在進行總統大選，三組總統候選人也對於台灣的出口提出相關的政見，相較於賴蕭配延續執政黨目前分散風險的經貿路線外，在野黨的國民黨與民眾黨的總統候選人則提出了重啟ECFA協商與加入RCEP(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然而，上述各組總統候選人所提出的外貿主張與台灣對外貿易現況是否相符，值得進一步討論。
台灣出口貿易結構與出口貨品現況
首先，依據財政部11月海關進出口貿易初步統計數據顯示，就出口貿易結構而言，台灣出口部門去年(2022)在資本財、中間財、與消費財的占比分別為13.4%、79%與7.1%，今年1月到11月的占比分別為18.3%、74.4%與6.9%，換言之，台灣的出口貿易結構是以中間財主，且占比超過七成許多。就出口貨品的分類而言，2022年電子零組件與資通與視聽產品的出口占比分別為41.7%與13.5%。由出口貨品的分類來看，資通訊產業對於台灣出口的影響是相當大的。在過去中國為世界工廠的情況下，包含台灣在內的各國中間財多出口到中國加工製造或組裝後再銷售到全球市場。因此，在中間產品占台灣出口比重超過七成的情況下，台灣對中國的出口額自然也會相當高。但是，台灣對中國出口高並非台灣將產品都賣到「中國市場」而主要是賣到「中國的工廠」，其原因來自於台灣廠商為歐美品牌廠商的供應鏈廠商所致，而非依賴中國市場。
台灣近年對中出口的變化
其次，在國際供應鏈重組趨勢不變下，台灣對於中國出口的絕對金額雖然增加，但台灣對於中國的出口占比是在降低的。從2016年至2022年，台灣對中國的出口占比由40.1%降至38.8%，對美國的出口由12%增加至15.7%。其中，2022年台灣對中國與香港的出口主要集中在電子零組件(62.4%)與資通視聽產品(8%)。影響台灣對中國出口占比降低但對美出口提高的理由，除了國際供應鏈重組使得廠商移往中國以外的其他國家設廠外，美國對中國採取科技出口管制使得台商回台投資大幅增加也是重要原因。此時，總統候選人認為台灣應重啟與中國ECFA談判的政見與台灣經貿的現況並不相符；換句話說，在世界各國廠商持續在中國以外的國家設廠以及台商回台投資的情況下，台灣與中國需要重啟ECFA談判的好處必然更少。
ECFA與RCEP對經濟的影響可借鏡韓國
再者，雖然今年台灣出口至東協國家的金額增加，但是，東協國家佔台灣出口比重並未有顯著的變化。在台灣有高達七成的中間財出口，且電子零組件與資通視聽產品出口比重分別為41.7%與13.5%的情況下，台灣要加入RCEP對台灣的利弊為何並不清楚。由於ECFA與RCEP對台灣經濟的影響已被多次討論，台灣雖未加入RCEP，但是，台灣過去三年經濟大幅成長與今年經濟成長低於預期的主因，均與前述兩者無直接關聯。韓國與中國簽訂FTA也加入RCEP，但韓國近年的出口表現也不甚理想。因此，總統候選人所提出口對外貿易政見對台灣經濟的幫助，應在符合國際經貿趨勢下，有更清楚的說明。
最後，台灣近期雖面對中國取消ECFA早收清單部分產品關稅優惠的威脅，但是，台灣外貿的多元布局並未因此受到影響。例如，今年6月台灣與美國的21世紀貿易倡議完成首批協定的簽署，本月台灣與加拿大簽署「投資促進及保障協議」（FIPA）以及台韓租稅協定在本月27日生效。在國際供應鏈重組趨勢不變以及美國科技出口管制將更嚴格下，台灣當務之急應是與更多民主國家進行經貿議題的談判，以拓展台灣的外貿市場以及提供台灣廠商更多的投資保障，而非停留在重啟ECFA或服貿談判以及加入RCEP等議題上。
（作者為淡江大學產業經濟學系與經濟系合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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