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以來的入仕者,透過科舉比例者並非最多數,按《元史》〈選舉志〉、〈太宗本記〉、〈仁宗本記〉、〈列傳三十三耶律楚材〉、〈列傳六十五王約〉等交叉所載,雖然元蒙阻絕科舉近達八十年,實際對人才延攬卻從未忽視過,只是選賢標準轉向有治術經驗的實用主義,因而,過去真正主流的「選辟」或「舉薦」方式成為元蒙期間拔擢有才德者入仕的主要管道,也就是注重人才是從基層慢慢培養來的,而非靠讀書考試一舉成名。或許,說讀書人因廢科舉而懷憂,倒不如說是無奈政權遭異族掌控而喪志來得貼切。
【序曲】
大哉乾元旌旗迎風飄揚,眼下厓山瘡痍,在蒙古鐵騎鼾聲中倍感淒涼,昨日烽煙,已隨十餘萬生命殉節海洋而止息,風,從海上來,吟嘯著南宋淪亡的訊息。這一刻起,漢民族徹底陷沒蒙古族手裡,元帝國全面執政,開啟華夏文明史上完全不屬於漢族統治的時期。
江山鼎革,原屬金朝轄區的子民與南宋疆域遺民被重新編戶入籍第三等漢人與最低等南人。統治者鑒於金人漢化迅速、南宋治國因學術而誤天下者,歸咎於程文之士,元世祖忽必烈博采眾議,賡續太宗窩闊台停止隋唐始,從民間拔擢賢才的科舉政策。
讀書人頓時出路無門,發出未受重視之嘆,於是,前朝遺民《疊山集》作者謝枋得、《鐵函心史》作者鄭思肖等文人便著述引用民間辯士「九儒十丐」之說,將感覺遭受冷落的書生戲謔為只較乞丐略高一等的第九等人。
以是,「曲聖」關漢卿散套作品〈一枝花‧不伏老〉便被後世多數文史學家研究歸納為作者生不逢時,自金朝滅亡後,迫於無奈,放浪形骸於市井,流連勾欄而寄情行院的自述,藉淺顯詼諧、鏗鏘生動、潑辣調笑文字,抒發身處魚肉時代,只得縱情恣欲的寫實力作。
【曲作新譯】
〈南呂‧一枝花‧不伏老〉
宮調:「南呂」,曲牌:〈一枝花〉,作品名稱:〈不伏老〉
〈一枝花〉
攀出牆朵朵花,折臨路枝枝柳。花攀紅蕊嫩,柳折翠條柔。浪子風流。憑著我折柳攀花手,直煞得花殘柳敗休。半生來折柳攀花,一世裡眠花臥柳。
〈梁州第七〉
我是箇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願朱顏不改常依舊,花中消遣,酒內忘憂。分茶攧竹,打馬藏鬮,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閒愁到我心頭?伴的是銀箏女,銀臺前理銀箏笑倚銀屏,伴的是玉天仙,攜玉手並玉肩同登玉樓;伴的是金釵客,歌金縷捧金樽滿泛金甌。你道我老也,暫休。占排場風月功名首,更玲瓏又剔透,我是箇錦陣花營都帥頭,曾翫府遊州。
〈隔尾〉
子弟每是箇茅草崗、沙土窩、初生的兔羔兒,乍向圍場上走。我是箇經籠罩、受索網、蒼翎毛老野雞,蹅踏得陣馬兒熟。經了些窩弓冷箭鑞槍頭,不曾落人後。恰不道人到中年萬事休,我怎肯虛度了春秋。
〈尾聲〉
我是箇蒸不爛、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響噹噹一粒銅豌豆,恁子弟每誰教你鑽入他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我翫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會圍棋、會蹴踘、會打圍、會插科、會歌舞、會吹彈、會嚥作、會吟詩、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則除是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天哪,那其間纔不向煙花路兒上走。
「南呂」是宮調名。〈一枝花〉為曲牌名。古代中國音樂有七聲十二律呂,在聲律配合下,可產生旋宮轉調的八十四種宮調變化。七聲音階依序為宮、商、角、變徵、徵、羽、變宮。十二律呂是依照管樂、簧樂及弦樂所訂定出的音高準則,順序為黃鍾、大呂、太簇、夾鍾、姑洗、仲呂、蕤賓、林鍾、夷則、南呂、無射、應鍾。從七聲裡選一個音階為主聲即成調式,主聲相當於押韻的音。將七聲配上十二律呂,共得十二宮七十二調,統稱八十四宮調。
散曲詩體興於宋室南遷後,北方文人因受到不同種族語音及外樂番曲流入的影響,詞體創作上大量滲入庶民常用的俚曲俗謠,這種文風逐漸改變宋詞結構,散曲便在這樣環境下應運而生。
散曲裡的文字基本是配合著音樂供歌唱使用,單獨一支曲牌(曲調)稱為小令、聯綴二到三支曲牌叫作帶過曲,連續四支曲牌或以上的曲子就統稱套數或套曲或散套。完整的套數有一定規則,必須採同一種宮調去組合若干曲牌,前後曲牌要一韻到底,內容述及的人事物,也須符合連貫性,曲末還要有「尾聲」作終結。
若拿現代眼光衡量,元代散曲就相當於今天的流行歌曲,若旋律好聽好唱,同樣曲調就可能被填上不同歌詞,尤其出現在外來翻譯歌曲最為普遍。小令好比一首單純的歌,帶過曲猶似一部電影,除主題曲外,再配個一或二首插曲。套數則像連續劇,有片頭、片尾曲,其間還穿插若干條插曲,唯差異的是,曲與曲間,無需配合一韻到底。
【正文】
曲牌首:〈一枝花〉
攀出牆朵朵花,折臨路枝枝柳。花攀紅蕊嫩,柳折翠條柔。浪子風流。憑著我折柳攀花手,直煞得花殘柳敗休。半生來折柳攀花,一世裡眠花臥柳。
總愛採摘露出牆頭的每朵鮮花,還不時折取延伸路旁的每條彎柳。採得的花蕊一定緋紅稚嫩,折來的柳條必是翠綠細柔。好個喜歡拈花惹草的浪蕩公子呀。憑著我老練的手段,不將到手的花柳玩弄成個殘花敗柳哪肯罷休。我大半生過得折柳攀花的日子,一輩子樂於臥榻鼾睡在花柳叢中。
文中的「花」與「柳」均暗指娼妓。「煞」是玩弄、摧殘的意思。
曲牌次:〈梁州第七〉
我是箇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願朱顏不改常依舊,花中消遣,酒內忘憂。分茶攧竹,打馬藏鬮,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閒愁到我心頭?伴的是銀箏女,銀臺前理銀箏笑倚銀屏,伴的是玉天仙,攜玉手並玉肩同登玉樓;伴的是金釵客,歌金縷捧金樽滿泛金甌。你道我老也,暫休。占排場風月功名首,更玲瓏又剔透,我是箇錦陣花營都帥頭,曾翫府遊州。
我是個全世界人見人愛最懂得吃喝玩樂的風雲人物,也可說是人世間最不務正業的放浪哥兒頭頭。我希望自己的容貌潤澤永駐,讓我得以日夜銷魂在花叢中,沉醉酒香裡而拋卻一切煩憂。
我可以在廝磨下瘋茶戲,搖竹筒甩籤比,擲骰行棋較輸贏,划拳猜謎題,我還精通五音,慣熟律呂,當有什麼煩惱來干擾我時?陪伴我的樂妓們,就會在閃亮的舞台前,或彈奏華麗的箏、吹動聽的樂,或倚靠著銀白如雪的屏風,歡悅地逗我開心;還有美若天仙的靚女們,個個會手牽著手、肩並著肩,拉著我一塊兒登上歌樓;那些歌女們,嘴裡唱著金縷曲,幾個捧著酒杯,幾個執著盈滿瓊漿的酒壺,邀我暢飲。
她們若嫌我老,我會說年齡不是問題,且丟一邊去,她們哪個不知我是風月場上聲名遠播的頭號老手,論風流倜儻,我遠比其他花花公子深討人緣,作得更八面玲瓏,身在這個溫柔鄉中,我早是個能發號施令的總領頭,見過的世面,玩過的地方,遍布九州。
「箇」是異體字,同「個」。「郎君」此處專指女人愛戀的男人。「蓋」作連接詞,實在是的意思。「班頭」為帶頭的大哥。「浪子」乃喻不務正業的放浪子弟。「朱顏」係青春的容貌。「分茶」又稱茶百戲、湯戲、茶戲。沏茶時,用手撥茶湯沫的紋脈成各式物象,從中獲得趣味的一種技藝遊戲。「攧竹」搖晃裝有多支竹籤的竹筒,使筒中某支竹籤灑落,再依籤上指示決勝負的遊戲。「打馬」古代一種博奕遊戲,擲骰行棋,移動代表馬的棋子,先到終點為勝。「藏鬮」手握紙條或小器具,以猜拳方式相互猜射的遊戲。飲酒助興時,輸的罰酒。
「五音六律」泛指音樂。五音即宮、商、角、徵、羽五聲音階。六律係審定音樂高低的標準,古代樂音分為六律和六呂,奇數為律,偶數為呂,合稱十二律,統稱為律呂。「滑熟」慣熟、圓熟之意。「甚閒愁」當有什麼煩惱?「甚」此處表不定或虛指的形容詞,作當有什麼解釋。「閒愁」乃指多愁空虛或煩惱滿懷。「銀箏女」指樂妓。「銀臺」即閃亮的舞台。「銀箏」以銀裝飾的箏或是用銀刻字來表示音調高低的管樂器。「銀屏」係銀白如雪的屏風。「玉天仙」比喻美若天仙的女子。此為長得漂亮的娼妓。「玉樓」妓院裡的歌樓。「金釵客」指歌妓。「金縷」是曲調名,即〈金縷衣〉或〈金縷曲〉。「金樽」精緻的酒杯。「金甌」盛酒的酒器或酒壺。
「占排場風月功名首」意指在風月場所裡擁有人氣第一的身分。「占排場」宋元時勾欄行院裡用在戲曲技藝行當人的一種特殊稱謂。「風月」講男女間的情事。「功名首」排名第一位。「玲瓏又剔透」這裡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瓏的意思。「錦陣花營」即風月場所。「都帥頭」能發號施令的總頭領。「翫」玩耍。
曲牌三:〈隔尾〉
子弟每是箇茅草崗、沙土窩、初生的兔羔兒,乍向圍場上走。我是箇經籠罩、受索網、蒼翎毛老野雞,蹅踏得陣馬兒熟。經了些窩弓冷箭鑞槍頭,不曾落人後。恰不道人到中年萬事休,我怎肯虛度了春秋。
那些尋歡客們,就像剛從茅草嶺上、沙土窩裡冒出來的兔崽子,一個個都是那副才踏入獵場的菜鳥模樣。我不同,我是個曾被鐵籠罩過、索網纏過、飽受風霜又重新長出青蒼羽毛,練就一雙硬翅膀的狎妓老鳥,在那些青樓巡遊的日子中,什麼陣勢場面我沒見過。這中間當然沒少過受些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妓女惡意中傷,但卻累積了我不服輸,愈挫愈勇的實力。雖然常言說的好:「人到中年萬事休」,而我,豈會就這麼甘心情願虛度了光陰。
「子弟每」子弟們,此指風流子弟。「每」人稱代詞的複數「們」。「兔羔兒」比喻未經世故的年輕人。「乍」剛,才,初。「圍場」帝王、貴族打獵之所,這裡喻指妓院。「籠罩」關住鳥獸或拘禁人犯的器物。「索網」用粗繩編成捕捉動物的器具。「籠罩」與「索網」都是指在圍場上歷經重重驚險的場面。「蒼翎毛老野雞」喻飽經風霜,老成練達之人。「蒼翎毛」為羽毛已呈蒼老的深青色,指重新長出色澤深青的翎毛,連帶翅膀已硬。
「蹅踏」踐踏、踩踏。此作踏陣衝突。「陣馬兒熟」指什麼陣勢沒有見過。「陣馬兒」即陣勢。「窩弓冷箭鑞槍頭」此喻遭人設計陷害。「窩弓」是獵人埋伏在草叢中射殺獵物的弓箭。「冷箭」為暗中害人的行為。「鑞槍頭」用鉛錫合金製成的鎗頭,意指以假亂真或虛有其表的物品,有中看不中用的意思。「不曾落人後」表示遭受挫折後激發出輸人不輸陣的勇氣。「落」讀「辣」音,掉在後面、跟不上。「恰不道」即常言說的好。「人到中年萬事休」人只要到了中年以後,所有年輕時的豪情壯志都將跟著年紀增長而煙消雲散。
曲牌尾:〈尾聲〉
我是箇蒸不爛、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響噹噹一粒銅豌豆,恁子弟每誰教你鑽入他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我翫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會圍棋、會蹴踘、會打圍、會插科、會歌舞、會吹彈、會嚥作、會吟詩、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則除是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天哪,那其間纔不向煙花路兒上走。
我混跡歡場的經驗,已好比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槌不扁、炒不爆、名聲響亮的一顆銅製豌豆,那些自命風流的浪蕩子弟們呀,誰教你們這麼經不起誘惑地一頭栽進她們所設下的那般鋤不斷、砍不下、解不開、甩不掉,又步步引人深陷層層癡迷的圈套中呢。瞧我,一年到頭進出玩耍的都是些有池館林木的豪華大院,嘴裡每天喝著天子腳下出名的好酒;眼睛看得只有顯貴們才容易賞玩的異卉奇花,陪著我解悶的女郎自是國色天香、貌美如花。
我也精於棋藝、會踢球、善打獵、愛逗趣說笑話,會唱歌跳舞、會吹彈樂器、會口技表演、會吟詩作對,還會賭博遊戲。就算你打掉我的牙齒、扭歪我的嘴巴、弄瘸我的腿、折斷我的手,這些看似老天爺惠賜給我玩樂的不良本領,我可是一種都不會放棄呀。除非閻羅王親自召喚了我,派牛鬼蛇神來勾走我的魂,等確定我三魂下到陰曹地府,七魄進入地獄餓鬼道。呵!真到那個時候,我才有可能不再去涉足花街柳巷這些場所。
「銅豌豆」銅製的豌豆粒。喻作歷經風霜的硬骨頭,或風月場所中對老狎客的稱呼。「恁子弟每」係那些子弟們的意思。「恁」那些。「斫」用刀斧砍削。「頓不脫」即甩不掉。「慢騰騰」緩慢的樣子。此處宜作一步一步解釋。「千層錦套頭」一層又一層的美麗圈套。亦指歡場女子種種攏絡客人的手段。「梁園」是漢梁孝王所建造的花園,又稱梁苑,在今河南開封東南。在此宜作華美宅園的代稱。「月」此處為時間量詞,指一年十二個月。因此「翫的是梁園月」並非指在梁園月色下玩耍,而是比喻經常在豪宅內開趴。
「東京」此處不是實指宋代國都開封,而是泛指天子居住的地方。「洛陽花」一般指牡丹花,在此作珍貴的奇花異卉代稱。「章台柳」此處代指高級妓女。「蹴踘」古代踢球遊戲,即現代的踢足球。「打圍」即打獵。「插科」演員表演時穿插說笑逗趣的動作。「嚥作」一種運用口腔進行的表演,類似耍口技或吞刀吐火。「雙陸」猶似下棋的博奕遊戲。「歹症候」指不好的壞習慣。「兀自」猶、還的意思。「尚兀自」仍然還。「則除是」除非是。「煙花路」指妓院。
【古典解讀】
首曲〈一枝花〉毫無冷場直切追歡狎妓的核心,以風流浪子縱情勾欄行院的手段,詮釋其放蕩不羈的性格偏好。次牌〈梁州第七〉接續闡述風流浪子自傲下的渴望,在自由自在暢快遊走妓院生活的歲月裡、益發老而不休。三牌〈隔尾〉以反差對比方式凸顯風流浪子所吃的苦,遭受的陷害,歷經的場面,非毛頭尋歡客所能比擬,即便歲月不饒人,仍無法折損其狎妓的嗜好。終曲〈尾聲〉進一步誇示風流浪子的與眾不同,就算有任何暴力威脅,終改變不了堅定的價值觀。
關漢卿這套經典散曲,幾乎被定位成自傳性心情寫照,在揣度作者亡國下,不願為虎作倀,當元蒙幫兇,藉吟風弄月、玩世不恭態度,毫無掩飾地提筆藐戲高壓新政體,透過刁頑、嘲弄、桀驁不馴的文字進行暗諷式評擊,還不忘強調內心堅韌不屈的胸懷。
孔子說:「學而優則仕」,讀書做官,自古便是讀書人改變未來的希望,只要能翻轉命運,夢想從不因朝代更迭而消失,因此,〈一枝花‧不伏老〉所表達的訊息,更多時候被解讀為元蒙政權停廢科舉,粉碎所有讀書人希望下,赤裸投射讀書人不得志而消極轉業的時勢,用以罪責停廢科舉的不當。
【立異思考】
事實上,隋唐以來的入仕者,透過科舉比例者並非最多數,按《元史》〈選舉志〉、〈太宗本記〉、〈仁宗本記〉、〈列傳三十三耶律楚材〉、〈列傳六十五王約〉等交叉所載,雖然元蒙阻絕科舉近達八十年,實際對人才延攬卻從未忽視過,只是選賢標準轉向有治術經驗的實用主義,因而,過去真正主流的「選辟」或「舉薦」方式成為元蒙期間拔擢有才德者入仕的主要管道,也就是注重人才是從基層慢慢培養來的,而非靠讀書考試一舉成名。或許,說讀書人因廢科舉而懷憂,倒不如說是無奈政權遭異族掌控而喪志來得貼切。
讀書人有很多種,無論政治家、科學家、教育家,文學家或者藝術家都是知識份子,時勢會影響知識份子對職業選擇的判斷,但往往決定職業的還是與個人的個性和偏好有關。一位多才多藝的導演,同時又是一位能說擅寫的劇作家兼演員,劇場是他的職場生涯,身邊圍繞諸多的優伶是他生活養分的泉源,具備這樣身分的人,無疑會是位優秀的準藝術家。
找遍現存史料,記載關漢卿個人生平事蹟的資料並不多,他所遺留下來看得到的作品又多與勾欄戲曲相關,因此,我們相信,關漢卿在戲劇創作上是位了不起的文學藝術家,既然吻合文學藝術家條件,現代人都明瞭,文學與藝術創意無界限,如果他作品中的創意成立,那麼〈一枝花‧不伏老〉在歸屬是作者的自述之外,是否也不能排除,曲中那位喜歡沉溺於青樓的浪子,可能只是文學藝術家為滿足市場需求而純粹想像創造出來的虛擬故事呢。
【曲人簡介】
關漢卿,號一齋,晚年又號已齋叟(己齋叟)。漢卿是字,真名與生卒年已不可考,籍貫有解州(山西運城)、祁州(河北安國)、大都(北京市)幾種說法,為金末元初人,具體生平事跡不詳。元代文學家鍾嗣成著作的《錄鬼簿》,提及他曾擔任「太醫院尹」,也就是作過醫官,但元明文學家邾經的《青樓集序》則說,關漢卿不屑做元朝官,寧可和倡優為伍。據後代史學家從散留作品及一些蛛絲馬跡考證,其一生主要生活在大都,歷遊洛陽、開封、杭州、揚州等地,共創作套曲十三套,殘曲四首,小令五十七首,雜劇六十七種,今存十八種,著名的如《竇娥冤》、《拜月亭》、《望江亭》、《蝴蝶夢》、《單刀會》等。被後世公推為「曲聖」,是元代雜劇藝術的奠基人和開創者,名列「元曲四大家」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