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中國武漢的新冠病毒疫情,迄今讓美國確診人數上看百萬,死亡人數也逼近五萬,對於不到7個月後要尋求連任的美國總統川普而言,是史料未及的選戰危機。儘管握有連任優勢和資源,又接連推出一連串紓困與防疫措施,但這場疫情讓川普左支右絀、疲於奔命是不爭的事實。
川普對內面臨各州禁足令是否漸進式取消的決策難題,幾個關鍵摇擺州的選情牽一髮動全身,特別是民主黨主政的幾個州州長仍堅持延長居家禁足令,引發部分共和黨選民抗議,先前主張可以提早逐步解禁的川普也在推特上聲援,聯邦與州政府出現步調不一致的亂象。但另一方面,川普的最新說法又令人摸不著頭緒,因為他暗示「社交距離指南」(Social distancing guideline)有可能繼續延長至夏天,而與川普同屬共和黨的喬治亞州州長坎普(Brian Porter Kemp)有意提前恢復部分該州經濟活動,卻又被川普否決。
川普面對潛在內亂,偏偏又有外患來攪局。3月中旬,美國數百萬民眾的手機和社群網址收到一則訊息,直指川普政府決定要進行「封國」的舉動,並且已部署國民兵待命。現階段全美50個州都已進入緊急狀態,但並未達到「封國」程度,此一突如其來的訊息更讓人心惶惶,白宮立即嚴正宣布是不實的「假訊息」。
美國情治單位介入瞭解之後,透露散佈項假訊息的管道可能是中國,而且是複製俄羅斯干預美國總統大選的手法與平台,例如在臉書出現許多假帳號。最令美國情治和研究單位驚訝的是,這次流傳在美國民眾手機簡訊的假訊息,甚至來自加密的手機簡訊裝置,難以追溯來源。
「假訊息」作戰對於選舉的影響早已不是新聞,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俄國的黑手就頻頻伸入選戰,干擾川普和民主黨候選人希拉蕊(Hillary Clinton)的選情。「假訊息」作戰手法也陸續出現在英國「脫歐」公投、法國總統大選以及巴西總統選舉等政治場合,原因與來源不盡相同,但都具有模仿作用。今年1月的台灣總統與國會選舉,美國也密切關注中國運用「假訊息」作戰的模式與效果,果真在現階段美國總統大選尚未正式展開的防疫時刻,就出現北京的操作鑿痕。
顯然川普政府也注意到此一挑戰的嚴重性。兩、三個月前,當時美國疫情尚不嚴重,川普還多次肯定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處理疫情得當。直到3月疫情在美國爆發,眼見事態不可收拾,川普一改先前對中國友善的口吻,開始加強「批中」力道,更拿被視為「親中」的「世界衛生組織」(WHO)秘書長譚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開刀,不僅宣布暫停美國對WHO捐款,還發動國會議員施壓譚德塞下台,還要中國為這起捲起全球疫情蔓延的過失道歉賠償。
此外,華府還以間諜名義驅逐兩位中國駐美大使館外交官,美中兩國更相互驅離派駐該國的媒體從業人員。先前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在個人推特散步謠言,說「武漢病毒是由美國陸軍帶到武漢的」,遭到美方嚴厲駁斥。北京官方對此不再評論,但趙立堅的陰謀論早已傳送得沸沸揚揚。
川普政府上下口徑一致,國務卿龐培歐更批判中國在全球忙於防疫的緊急時刻,還大舉逮捕香港民主派人士,以及在台灣海峽周邊進行軍事行動。即使上述作法與言詞的轉變被譏諷是拿中國和WHO當作轉移防疫焦點的代罪羔羊,但川普政府清楚瞭解,為了挽救選情,同時避免美國民眾對於其防疫效率不滿情緒高漲,的確必須在輿論戰上以正視聽,無論批中是否有救選情的考量,遏止如此有害政府公信力以及製造公眾恐慌的假訊息,絕對有其必要。
甚至就連川普的對手,幾近代表民主黨參與總統大選的前副總統拜登(Joe Biden)陣營,最近也發佈競選廣告,痛批川普防疫不力,視美中貿易協議成果重於美國人民的健康安全。川普陣營也不甘示弱,立即釋出廣告批判拜登過去對中國的讚揚。從北京的角度而言,美國兩大政黨候選人競相打「批中」策略當然對其不利,因此策動假訊息作戰來分化美國選民,製造社會混亂,甚至框正中國的形象也勢在必行。
近來中國策動一連串「大外宣」,藉以抹去被貼上武漢病毒始作佣者的標籤,接著操作「援助外交」,大舉輸出醫師與防疫物資來重塑國際形象。北京也透過塞爾維亞、伊朗、阿根廷等「親中」國家,感謝來自中國的人道愛心,同時諷刺歐盟與美國的政府失能。就連川普宣布短期內美國不再接收綠卡申請,都被操作成華府的全球領導能力不再,只想自掃門前雪。至於受傷慘重的歐盟主要國家也自顧不暇。如此混亂的國際情勢,讓中國有可趁之機,強勢進行國際宣傳以及假訊息作戰。
這場看似短期內無法有所緩和的武漢疫情,已經牽動美中兩大強權的角力,再加上美國大選的重要變數,美國民主正面臨嚴峻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