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健康！多少「官僚卸責」假汝之名以行。大台北地區學校盛行中央餐廚，但引起學校師生的抱怨，也早已非新鮮事，教育局官員與學校主事者對於學生的反映，最制式的回答就是中央餐廚最「營養」、「健康」與「安全」。「安全、不出事」，無庸置疑是基本要求，但用蒸氣煮好的青菜，糜爛不堪，「入口即化」，可說倒盡胃口！每天回收廚餘時，常常發現大量未吃的青菜，直接被當廚餘回收掉。不只青菜如此，其他菜色同樣慘不忍睹。
另一方面，有些學校採取自辦營養午餐，卻能夠「營養」、「健康」與「安全」三者兼備，為何當局者寧願選擇「安全、不出事」，卻一再抗拒更好的選項？這或許要從官僚卸責、行政怠惰說起。
從十天前開始，發現廠商提供學校的中央餐廚愈來愈誇張，做為高中老師，我當下決定拿起相機進行記錄，並且上傳FB和家長、同學以及各方朋友分享與討論。
以下是我在學校中央餐廚紀實
2017年5月5日星期五
本校的中央餐廚午餐(一餐48元，師生皆同)，家長們要知道孩子在學校吃些什麼。
1.青菜煮得爛熟。
2.甜不辣加上難以形容的東西。
3.魚腥味令人作噁(吃完後，因為覺得噁心，所以我趕快泡杯咖啡去除噁心的感覺)。
4.雞翅或雞腿之類相關雞肉產品(這幾個月來每星期都會有好幾次)。
5.至於湯，我看了後喝不下去，所以不知真實味道如何？
以上提供家長參考。孩子正在發育，敬請一起關心孩子在校飲食。
2017年5月8日星期一
上星期五向廠商強烈表達意見後終於有所改善！
2017年5月9日星期二
1.可惜廠商的改善只有一天，今天廠商又故態復萌了！
2.已經接連三天雞肉了！
2017年5月10日星期三
1.今天學生比較能吃得下的，應該是麵和煎餃。
2.至於其他兩樣青菜完全不及格！太糜爛了。
3.豬肉看起來雖然美味，但那應該是合成肉，很難保證健康。
4.湯，倒是新鮮。不像以往將一些東西隨便扔下去，就煮成湯。不過因為是雞肉湯，所以我們已經連續四天都吃到雞肉了。
5.星期三固定會有水果。
6.由於最近餐廚太差了，辦公室裡有一位代課老師，雖然繳了一個月的餐費，但已經連續三天都自己帶便當了！
2017年5月11日星期四
1.油膩膩的湯，營養百分百！
2.從上個星期五至今，學生已連續五天都吃雞肉了！哪知道這些雞肉何時買的？ 只要在新北市府規定的保存期限內，學生也只能吞了！吞了！吞了！吞了，這噁心的雞肉！
3.連續五天都吃雞肉，連續五天都吃類似的青菜，他們是沒肉、沒青菜了嗎？
4.剛剛打電話給新北市政府教育局負責營養午餐的黃科員，對方得知我是學校人員後，態度突然高傲起來。問她的問題，愛理不理隨便敷衍回答。譬如說，我問她：「新北市教育局禁止廠商供應甜湯(原先是一個禮拜一次)後，學生還是會想辦法去福利社或外面買甜品，這樣更不健康，那怎麼辦？」她竟回說：「嗯！就這樣呀！」
以上就是一個星期來的紀錄。中央餐廚不得人心、怨聲載道的事實，在學校可說人所共知。
大台北的中央餐廚為何難吃
有朋友無法理解大台北地區的營養午餐為何普遍難吃。原因就在於台北、新北和其他地方本質上的不一樣。以鄰近的宜蘭縣為例，宜蘭的學校普遍都自己設有廚房，然後由廠商來承包。承包商不見得要大，個別學校的餐廚，「小而美」的廠商反而較易雀屏中選。
反觀台北，由於學校通常沒有廚房，只好外訂。外訂的結果，廠商為求節省成本、快速出貨，菜不是用炒的，而是用「蒸氣煮的」再加醬料，這種烹調方式註定很難吃。但因為這些廠商夠大，他們很容易就符合官方制式的「營養」、「衛生」要求——製作精美的DM、名目上有一大群營養師、高度機械化下整潔的廠房，他們獲選的機率自然大為提高。這註定大者恆大，「小而美」的廠商很難出頭。
我以前擔任級導師時，曾去參訪新北市各中央餐廚廠商製作流程，他們大量生產下，勞力是極為精簡的。以他們這種烹調方式，就算一餐給他們100元，一樣是難吃。這是難以改變的結構性因素。所以這不是費用的問題，費用要提高，只要可口，家長是願意的。
尤其是青菜的烹調方式，真的令人傻眼！餐廚公司上午十點就用蒸氣煮好菜，十一點送到學校，十二點學生食用時，青菜自然是糜爛不堪，真的是「入口即化」呀！所以每天回收廚餘時，我們常常發現好多未吃的青菜，就直接被當廚餘回收掉了。這是學校沒有自己廚房的悲哀。
我自己的兩個孩子在宜蘭就學，一個就讀小學、一個就讀國中，兩校共用一個廚房，學生總數合計2292人。因為學校有自己的廚房，烹調方式就能比較人性化。尤其青菜是用現炒的，非常美味可口，勞力更佳密集，但是一餐價格一樣不到50元。
這幾天，孩子們看到我PO上網的餐廚照片，不禁詫異地問：「爸爸，這是你們學校的營養午餐嗎？」我答說：「是呀！」孩子們直覺說：「好噁心！我不敢吃。」我儘量不讓孩子挑食，但我沒偉大到讓孩子們對噁心的食物能甘之如飴，因為這不是人性。
餐廚難吃，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投標廠商變少！為何會變少？原因恐怕就在於廠商的默契。以前有五、六家來投標，現在變成只剩兩家。就算學校拜託其他廠商來，其他廠商可能也會技巧性的落榜。學校也無可奈何！所以除非學校有自己的廚房，讓一些「小而美」的廠商來投標，否則恐怕就只能任由外面的餐廚大供應商予取予求了。
學校有無能力自辦營養午餐？以新店中正國小為例
但是學校常常以空間不夠為藉口，拒絕了自辦營養午餐的構想。事實上，真正問題往往不在空間，而在有心或無心！倘若有心，在這少子化時代，學校要挪出空間有何困難？
其實大台北地區還是有部分學校擁有自己廚房，而且也做出了美味可口的營養午餐。比如說位於新店區的中正國小，全校約60班，學生人數約1800人，這樣規模的學校不算小了吧！一樣可以自辦營養午餐，而且學生喜歡的不得了。
該校之前午餐採取三種方式：學生自己外訂餐盒、在教室蒸便當、家長親自送來。上學期由學校廚房開始辦理營養午餐，營養午餐菜單每個月都會上網公布，各班也都有一張可以張貼，每個月都還詢問各班老師及學生的意見回饋，每天份量太多或太少當天都能即時反應。
由於是學校自辦營養午餐，所以青菜烹調方式很好吃，水果也很新鮮，每餐和中央餐廚一樣也是48元。所以老師們也都樂意付費吃營養午餐，跟學生一起吃一樣的食物。該校營養午餐甚至於還可以退費，不管公假、事假、病假都可以退費。有興趣者可以去網路查新店區中正國民小學學生午餐專區，裡頭有非常詳盡的該校營養午餐資料。
請認真思考學校自辦營養午餐
其實這一切就看教育局官員與學校主事者，究竟有沒有將學生的營養和健康，真的打從心底當一回事來看待。
這麼多年來，當局者一直標榜中央餐廚最「營養」、「健康」與「安全」。中央餐廚的確符合當局者最需要的「安全、不出事」。至於那種烹調方式，不要說學生吃不下去，就算吃下去，那種煮爛了的青菜還有多少「營養」，我始終感到懷疑！「健康」嗎？大量採購下，食材究竟存放了多久？我們不知道。
反正只要在規定的保存期限內，廠商就合乎規定。
其實大家可以用常識想一下，為何學校自辦營養午餐，孩子們可以常常吃到魚肉？反觀中央餐廚難得會提供魚肉，一再地反覆於雞肉與豬肉之間；而且就算出現魚肉時，也不用開心，那恐怕是更慘的惡夢，往往魚腥味嗆鼻十足！如同我在5月5日星期五寫道：「魚腥味令人作噁！吃完後，因為覺得噁心，所以我趕快泡杯咖啡去除噁心的感覺。」
最後，要強調的是，我當然也可以和大部分同事一樣，訂外食不就好了。反正是別人的孩子吃，又不是自己吃！但我就是做不到。我甚至有一股衝動，想要去新北市府舉標語抗議！請高高在上的官員們，認真面對孩子們的「營養午餐不營養」問題！孩子們不吃、隨便吃，我不知道營養在哪裡？孩子們食不下嚥，營養不在孩子們身上，所謂的「營養」都成了廚餘！所以懇請教育教育官員與學校主事者認真思考學校自辦營養午餐吧！
作者：張文隆（新北市三民高中歷史教師）
營養午餐多會有一道肉類主食。此為中央廚房的菜色。 圖：張文隆／攝
木耳是常見的健康配菜。此為新店中正國小學校自辦。 圖：張文隆／攝
青菜是營養午餐必備的。此為新店中正國小學校自辦。 圖：張文隆／攝
營養午餐多會附水果。此為新店中正國小學校自辦。 圖：張文隆／攝
菜色好不好吃，往往見仁見智。但至少要讓多數人可以接受。此為中央廚房的菜色。 圖：張文隆／攝
中央供餐菜色比較缺乏變化。 圖：張文隆／攝
不同菜色的營養午粲。此為中央廚房的菜色。 圖：張文隆／攝
圖為學童在教室內享用營養午餐，陳菊27日表示，讓孩子吃到安全食品是市府努力的目標，將跨局處合作，為學童健康把關。 圖:翻攝自網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