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前的11月9日,限制東德人自由的柏林圍牆被拆除。翌年10月,東西德統一。然而,德東人漸漸感受到在兩德統一的過程,德西人士將東德變成殖民地:東德的經濟結構被摧毀、經濟資源被剝削、政治菁英與知識分子被驅逐於公職之外、人民好不容易興起的認同被瓦解。德西人士也經常抱怨東部人不知感恩。儘管實質的柏林圍牆早已被拆,一道無形的「心理柏林圍牆」(die Mauerim Kopf)卻在90年代末期逐漸阻隔於德東與德西人民之間。

25年過去了,如今德意志聯邦共和國的總統高克(Joachim Gauck)與聯邦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都出身德東。而25歲以下的人,都出生於統一之後。那麼,「心理柏林圍牆」是否還是個問題?

德國《時代週報》(die Zeit)最近的柏林圍牆倒塌25周年系列報導中,刊登了該集團在柏林的責任編輯邦格爾(Christian Bangel)之文章,談到他過去曾經嘗試要變成德西人,但直到今天還是覺得自己是德東人。

現年35歲的邦格爾,在少年時看到柏林圍牆倒塌,感覺自己有幸成為不必再與德西人分彼此的第1代。結果發現,這是個錯誤的想法。

統一之初,大家都很興奮。但很快地,人們開始抱怨,為何同樣是德國人,一邊的人有富爸爸,另一邊的人卻沒有?接踵而來的,是失業。邦格爾的家鄉奧德河旁的法蘭克福(Frankfurt am Oder)原本在東德時代是個重鎮,統一後卻變得無足輕重。舊體制裡面的菁英,政治人物、警察、老師都消失了。

20歲左右,邦格爾移居漢堡。他看到在德東,一些以前當工程師的人淪為掃落葉者,當年的女主管變成賣場售貨員。火車上滿是整個禮拜都看不到家人的德東人,千里迢迢趕往數百公里外的德西拜揚邦(Bayern)或黑森邦(Hessen),因為只有在那裏才找得到工作。

邦格爾曾經用了很長的時間嘗試要把西德史看成自己生命的1部分,但都無法成功。

邦格爾說,德西的意見領袖總是不願意理解,德東人在90年代受到多大的文明斷層。直到今天,他們還是避免朝這個方向思考。

邦德爾在結論中說,很多德東人跟他一樣,對當前德國現勢分析沒有信心。好消息是,對主流媒體持懷疑批判者越來越多;壞消息卻是,德東人對主流媒體的不信任太強,讓他們寧可相信俄羅斯總統普亭,也不要相信德國媒體。

曾經在少年時經歷過東德人起來推翻共產黨革命的邦德爾,有時也會擔心,是否會再經歷1次德東人發起的革命(脫離西德)。

《北巴伐利亞信使報》(NordbayerischerKurier)最近也針對居住在拜魯特(Bayreuth)的德東青年進行訪談。原本編輯台有人拋出「30歲以下青年與柏林圍牆倒塌」這個主題時,有人直覺的反應是這根本是不值得一談的主題,大家老早就全都是德國人,不分彼此了。

實際去訪談的結果,卻未必是如此。

4歲就搬到拜魯特居住的芬德(Juliane Fender)講得一口標準德語,毫無德東腔調。她不覺得自己是德東人,但卻經常被人問到她從哪裡來,一些相關的笑話讓她很受傷、很不適當。這些笑話的本質是一種貶抑,例如嘲笑德東人無法辨識香蕉。(從前東德時代,香蕉的來源只有從古巴進口,又貴又黑。柏林圍牆剛倒塌時,西德有不少媒體以東德人終於可以吃到正常的香蕉為題進行報導。)

也有些人毫不感到困擾。時尚雜誌《華服》(Gala)本月6日報導,現年25歲的演員勞烏(Frederick Lau)就認為,他們從來就沒有「心理柏林圍牆」的問題。哈維爾城-布蘭登堡網站(havelstadt-brandenburg.de)也於5日報導,對年輕畫家霍以黑爾(AnniHeuchel)而言,「心理柏林圍牆」很短暫而且傷害不大。

(圖片來源:達志影像/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