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關廠工人連線今(10)日在台北火車站發動臥軌行動,成功爭取到勞委會暫緩對工人的民事訴訟,也終於讓王如玄承諾將當面與工人協商,本來可能發生的臥軌衝突,也在勞委會被迫出面的決定下「化干戈為玉帛」。不過,勞團今天的戰術成功並非僥倖,而是歷經多次失敗後的結果,也證明「臥軌」踩到政府的痛腳,和平的陳情根本無法讓公部門面對人民。

回顧今天上午,如臨大敵的警方一早就把勞委會前夜宿的工人包圍在ㄇ字型的廣場中,以為成功「甕中捉鱉」阻止了可能發生的捷運臥軌行動,沒想到真正的敵人根本不在台北市,而是200名從桃園搭火車北上的關廠工人,他們一下火車就佔據了台鐵月台,當消息從勞委會前工人口中傳出,警察這才發現「糗了」,中了工人的調虎離山計。

勞委會前的工人也馬上宣布「解散」,讓警方再也沒理由把他們擋在勞委會前,只見四散的工人沿著延平北路往南漫遊,目標是去聲援他們在台北車站的夥伴。警方雖不斷試圖在工人動線上設置警力阻攔,但仍無法擋住化整為零的散兵,警方阻止臥軌的初步努力宣告失敗。

台灣在進入21世紀後,已經10幾年沒有發生重大關廠抗爭,勞委會不只忘了那個曾經天天有工人上街衝撞的年代,也忘記那些衝撞之後所留下的制度性保障,今天舉凡失業給付、勞退新制等,哪一個不是當年工人用身體衝撞出來的?然而這群工人今天又過著怎樣的日子?

東菱電子、福昌紡織等關廠工人不只是某些人眼中的「一小撮人」,他們遭遇的惡性關廠,正是當年資本家「錢進中國、債留台灣」造成的社會亂象,在老闆逃得快、政府慢半拍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用上街抗爭、臥軌自殺、絕食抗議等等手段,逼迫國家機器出來面對人民的訴求。

翻開1997年的報紙,上頭寫著勞委會新科主委許介圭剛上任就面臨2大難題,一個是副主委詹火生掛冠求去,一個是東菱電子的關廠抗爭,許介圭表現出解決問題的誠意,親自走出勞委會辦公室接見工人,並承諾一定會把問題解決。沒多久,勞委會就想出了用就業安定基金對關廠工人低利貸款的方式,讓取得債權的勞委會再去向「落跑」的企業主追討這筆債,也就是現在大家熟知的「代位求償」。

這些工人縱使一萬個不願意從債主變債務人,在生活壓力以及勞委會官員苦苦哀求下,大家只能向政府「借」了這筆錢,而且當時的勞資關係處長、現任新北市政府秘書長陳伸賢,還有前勞委會主委、現任高雄市長陳菊,都曾信誓旦旦說「不會討這筆債」,工人因此以為問題迎刃而解。

但大家萬萬沒想到,律師出身的王如玄「很守法」,擔心這筆債一旦過了15年追溯期,如果沒有追繳,將成永遠無法追討的呆帳,因此決定動用勞委會1600萬元,聘請8個律師事務所的80個律師,要對630名工人追討這筆總金額2.3億元的「貸款」。

「欠債還錢」這個人人都懂的道理,與其套用在這群關廠工人身上,不如拿來檢視勞委會對當年惡性關廠的資方做了什麼?勞委會的舉措,外界看起來就是王如玄寧可花錢促進律師就業率,也不願花力氣向資方追討當年積欠工人的債務。到底是勞委會認清向老闆肯定討不到一毛錢?還是勞委會深知「柿子挑軟的吃」的道理,讓工人一個一個上法院一定能要到這筆債?

對比當年許介圭走出勞委會面對絕食多日的東菱電子工人,王如玄今天又是怎麼面對工人的訴求?

7月4日關廠工人就到勞委會前「埋鍋造飯」,經過1晚折騰王如玄沒出現;當天中午他們又到了行政院,在裡面開行政院會的王如玄也沒出現。當8月7日工人們再度現身勞委會,下定決心要連續4天在勞委會夜宿,但王如玄依然沒有出現,甚至8月9日王如玄在勞委會召開基本工資審議委員會,她還是不願意下樓,見見這些被她告的工人。

這群工人最後只能選擇臥軌抗爭,這是他們唯一沒試過的手段,也許有效。

最後臥軌並沒有讓王如玄出面,她恐怕還在準備13日要去中美洲友邦的行李,但至少副主委出面了,願意與勞工代表坐下來談了,也暫時地停止對工人們的民事訴訟,看來臥軌還是有效果的,但效果有多長?沒有人知道。有些答案要等王如玄回國後才有結論。

工人們連日來不斷在捷運站向台北市民道歉,因為他們即將採取臥軌的激烈手段,但當大家回頭檢視,到底是誰讓工人面臨訴訟窘境?是誰讓企業主可以抱著資本離開,留下工人們被積欠的一屁股債務?不論是1997年的惡性關廠充斥,還是2008年的無薪假風潮,都看到台灣政府對企業的無能,所以到底是誰該向台北市民道歉,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