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時任第45任美國總統川普推動的「減稅與就業法案」(Tax Cuts and Jobs Act, TCJA)是當代美國財政政策的轉捩點,為90年代以來美國最大規模的稅制改革。該法案大幅調降企業與個人稅率,將企業所得稅從35%降至21%,同時調整個人所得稅級距與扣除額,旨在激勵企業投資、吸引海外資本回流,並提振「美國製造」。當時政策效果獲得市場正面反應與選民普遍支持,初期視為成功稅改。

     然而,實證資料顯示,雖然該法案初期確實帶來一定程度的經濟成長與企業獲利提升,但其長期效果卻飽受爭議。因為多數企業在減稅後的資金多數未投入擴廠增資與雇用人力,而是將節稅後的資金用於股票回購與分紅,無助於勞動階層的薪資增長。更為關鍵的是,該稅改措施導致十年內聯邦稅收減少近兩兆美元,擴大美國財政赤字與債務負擔。此外,2017年美國所得稅減稅制度的稅制優惠大多傾向對富人有利,對高所得者與大型企業的減稅幅度遠高於中低收入階層,使得所得分配更加不均,進一步加劇美國社會的階級分化。原本應具有再分配功能的稅制,反而助長財富集中,稅制不公平的問題也成為後續爭議。

 

  如今,2025年川普重返白宮後,除自年初起發布一連串與各國的雙邊關稅政策以外,4月底亦與財政部長會談後透露,有意於2025年7月4日美國獨立日前推出新版的國內減稅法案政策。相較2017年版本,川普此次計劃更具體提議小費、社會安全金與加班費等免稅項目,以擴大基層選民的支持。然在財政支出與稅收矛盾日益嚴重的情況下,川普2025年新版減稅法案若未搭配有效且具體的財源,恐進一步惡化財政穩定性。

  最直接造成的關鍵性連動因素,外界是擔憂所得稅收的財政缺口,會轉向由關稅收入來補足。川普擬實施所得稅的減稅政策,或可能讓美國GDP成長,並創造就業機會;但若加上全球高額關稅,則可能反向導致GDP下滑,同時也是減少就業機會。此「一正一負」的政策組合對整體經濟的淨效益仍具高度不確定性。除了恐引爆新一波關稅報復的貿易衝突,加劇全球經濟不穩,可能重演全球經濟蕭條的金融動盪外,關稅將推高進口商品成本,轉嫁至終端消費者,直接壓縮中低收入家庭的消費能力,並可能引發通膨壓力。因此川普若將稅收政策與關稅財源掛鉤,關稅恐將成為「變相的消費稅」,由一般消費者承擔的經濟代價可能大於其財政效益。

 

  在過去的中美貿易戰期間,台灣曾一度受惠於轉單效應,但若川普推動全球高額關稅、且未與台灣協商建立例外協議,則我國對美出口亦將面臨成本上升與競爭力下滑的雙重壓力。特別是台商在中國的生產基地,若遭視為「中製商品」,其產品將面臨極高的關稅衝擊。川普擬行的新減稅政策與高關稅的經濟戰略,無疑將帶來多重挑戰與不確定性。台灣為出口導向型經濟,電子、半導體、機械與汽車零組件等關鍵產業供應鏈。一旦美國重啟貿易保護主義,全球供應鏈將再次重組,台灣企業須迅速調整產地布局與客戶結構。

  時值全球貿易混亂之際,山雨欲來風滿樓,在此高度不確定的國際經貿環境中,與其試圖預測單一結果,不如提前針對各種情境制定彈性策略。如同我們在討論量子力學理論,【光】是「波」還是「粒子」?你是認同薛丁格的貓既生且死?還是贊同愛因斯坦的上帝不擲骰子的確定論?

  對台灣而言,面對未來潛在的美國稅改與貿易政策變化,應積極推動產業升級、參與區域經濟整合、拓展多元市場,降低對單一市場的依賴。同時,亦應強化與美方的經貿對話與合作,爭取在未來關稅政策中取得有利位置。台灣位在全球產業鏈與地緣政治的交會點,應盡速洞察美國政經政策轉向的深層邏輯,並從制度設計、產業轉型與國際佈局多方面做好準備。不論【光】是「 波」還是「粒子」,抑或是兩者兼具,我們都應具備如蘇軾《春江晚景》所形容的「春江水暖鴨先知」的敏銳洞察力,從容面對變局。

                   (文/ 傅馨儀,執業律師,日本早稻田大學國際經濟法博士後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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