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5月8日,中華民國流亡政府透過「抓耙仔」的告密,破獲了台灣島內由三個組織(「台灣民主同盟」、「自治互助會」、「亞細亞同盟」)合併發起的台灣獨立建國事件——「台灣獨立聯盟案」。 此案分三批起訴及判決,結果判了一個死刑(宋景松)、兩個無期徒刑(施明德、陳三興)、五個12年有期徒刑(蔡財源、陳三旺、董自得、蘇禎和、郭哲雄)、三個10年有期徒刑(劉金獅、吳俊輝、江炳興)、一個7年有期徒刑、十一個5年有期徒刑、一個2年有期徒刑、一個無罪。 當時由宜蘭北上打拼、事業正在逐步起飛的劉金獅,為何會參與此一殺頭的革命起義事件?這就必須追溯到「終戰」前後劉金獅的親眼見聞……

終戰時,我們以為不用去上課了,就待在家裡。日本老師佐藤於是來做家庭訪問說:「雖然日本戰敗後,中國政府要來接管,但教育還是要繼續,不能因此就不受教育。」於是劉金獅隔天又回到學校上課。

過一段時間佐藤老師和其他老師動員他們學生去基隆港迎接中國軍隊。在現場,劉金獅看到中國軍隊以連為單位分批向前行。劉金獅跟著行進的那個連大約一百人,分成三個部分:最前面是持槍的二十人左右,接著是空手的四十人左右,最後則是挑東西的約四十人。行進中,他們唱著「保衛大台灣……」,但跟以前劉金獅所習慣聽的日軍唱軍歌那種精神氣勢,完全不是同一個檔次,應該說天差地別。再說他們的穿著,只能說有衣服就好,說不上合身,更不用說體面了。尤其最後面挑東西的那部份人,連駝背的也有,挑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包括米、雞、鴨、小豬和鍋碗瓢盆。

當時路邊有一個阿婆在賣香蕉,她把香蕉分成一小串、一小串放在那。有一個中國兵就拿著他們的中國鈔票跟阿婆買,阿婆一看那鈔票不對勁,說那鈔票不行。雙方言語不通,比手畫腳後中國兵就跑了,阿婆趕緊追上去。趁這空檔,其他中國兵一人順手拿走一串,一下子攤子上的十幾斤香蕉全被拿光了。等阿婆發現,為時已晚,只能在那痛哭流涕臭罵那些中國兵是土匪。劉金獅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身為戰敗國國民的佐藤老師當下心情複雜只能要學生們不要亂動,在旁看著就好。回到學校後,佐藤老師只跟學生們說:「辛苦了!」然後什麼也沒再說。也在這時候,台灣人在二二八事件時爆發的怒火正被慢慢點燃加溫中。

新曆過年前,台灣人老師來了,佐藤老師跟學生們告辭。奶奶知道老師喜歡吃蘿蔔糕,於是做了蘿蔔糕給老師,老師當下非常高興向奶奶致謝。

佐藤老師被遣返回日本後,過了一些年寫了一封信給劉金獅班的級長,由級長代為轉達。意思大略是說,因為政治的演變,如今彼此相隔兩地,但昔日的情誼令人珍惜。佐藤老師隻身回到日本後,也失業好一陣子,一天只吃兩餐,由日本政府配給。

台灣人老師接替佐藤老師後,他對中國的「國語」也不清楚。只好現學現賣,前一天去進修研習,隔一天來學校就教學生。學生們也知道他的專業能力有問題,有時候上課上一上還會全班哄堂大笑。一直到劉金獅六年級時才學ㄅ、ㄆ、ㄇ、ㄈ注音符號,所以畢業時中國「國語」的能力還是不行。後來劉金獅去羅東工作時,才利用晚上時間去羅東國民學校內的公正補習班繼續從ㄅ、ㄆ、ㄇ、ㄈ注音符號進修起。劉金獅的中國「國語」能力主要是在這時學的,在蘇澳時有唸書就像沒唸一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