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中國正式實施《海上交通安全法》修正案，要求外國船隻在行駛經過中國的「領海」之前，需要「提報」船隻名稱、呼號、當前位置、目的地和貨物等信息。

一個禮拜後。9月8日，美軍「勃克級」飛彈驅逐艦「班福特號(DDG-65)」直接「踩紅線」，駛入中國填海造陸的南沙美濟礁12海浬範圍內。解放軍南部戰區微信公眾號發布消息，引述發言人田軍里的說法，當天對「非法闖入」美濟礁海域的美國班福特號進行跟蹤監視，並警告驅離。

中國智庫「南海戰略態勢感知計劃」平台，發布衛星測照，指美軍勃克級飛彈驅逐艦「班福特號(DDG-65)」本月8日在南沙群島海域跨越中國美濟礁12海浬。 圖：翻攝SCS Probing Initiative推特
中國智庫「南海戰略態勢感知計劃」平台，發布衛星測照，指美軍勃克級飛彈驅逐艦「班福特號(DDG-65)」本月8日在南沙群島海域跨越中國美濟礁12海浬。 圖：翻攝SCS Probing Initiative推特

然後呢？沒有然後！中國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喊著「中國決不會接受美國在南海的霸凌行徑」，然後全世界等著看好戲！但整件事恐怕沒有那麼單純簡單…

整件事切分的重點，第一個是關於「領海」的定義，第二個是對於「對手」的認定。

「領海」的定義在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CLOS)其實非常清楚，公約的第2部份共32條條文講的就是「領海與毗連區」。單純地說，所謂「領海」是在「領海基線」以外12海浬(約22.28公里)水域，沿岸國可制訂法律規章加以管理並運用其資源；外國船舶在領海有「無害通過」權；而軍事船舶在領海國許可下，也可以進行「過境通過」。而所謂「毗連區」則是在前述領海之外的12海浬，沿岸國可以執行管轄領海的反走私、反偷渡法律。

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有關基線、內水、領海、鄰接海域、專屬經濟區、大陸棚、公海圖示。 圖：翻攝維基百科/CC BY-SA 4.0
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有關基線、內水、領海、鄰接海域、專屬經濟區、大陸棚、公海圖示。 圖：翻攝維基百科/CC BY-SA 4.0

 

從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看中國《海上交通安全法》，要求「 外國籍潛水器、核動力船舶、載運放射性物質或者其他有毒有害物質的船舶、以及可能危及海上交通安全的其他船舶」進出領海，應當向其海事管理機構報告。這有沒有問題？沒有！那是一個主權國家的「權利」。但「魔鬼藏在細節裡」，就算是美國或其他國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中國確實在這其中保留太多的「模糊空間」，使得周邊國家惶惶不安，也給了美國等世界強權國家有「見縫插針」、「遇洞灌水」的機會。

在中國《海上交通安全法》一公布的時侯，多數人認為中國畫下的範圍，包括了中共在東海與南海所畫定或主張的內水與領海，例如釣魚台列嶼和南海諸島；直接套上「海上擴張」、「威脅國際航道」的大帽子。第一時間，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指控：中共的最新舉措是企圖迫使其它國家「以一種事實上的方式承認中國對南海的控制」，指南中國海是一條國際水道，對東北亞的日本和韓國至關重要，「關閉海上通道」，就對依賴這條國際水道的國家造成生存威脅。而中國智庫「南海戰略態勢感知計劃」平台，直到9月7日才在推特上發文，「中國對約300萬平方公里的海域擁有不同的法律含義，而其領海約38萬平方公里」，否認將釣魚台列嶼和南海諸島劃入「領海」、「內水」。

美濟礁。中國填海造陸，總面積5.52平方公里，建有機場跑道及碼頭。 圖：翻攝維基百科
美濟礁。中國填海造陸，總面積5.52平方公里，建有機場跑道及碼頭。 圖：翻攝維基百科

在解決了第一問題之後，美軍9月8土直接「點穴」，挑上中國從2015年開始填海造陸，搞出5.52平方公里土地面積，超越西沙永興島成為南海諸島中面積最大的「島」--美濟礁，「跨越紅線」進到12海浬線內，讓解放軍急得跳腳。美軍說得明白，美濟礁是屬於「自然狀態的低潮高地」，在美濟礁上的土地開墾工作、設施和結構不會改變這一特徵；依國際法直指「任何國家皆不可認定為領土地區」，連帶相關衍生出的領海範圍與經濟海域之認定也同樣無效。據此不承認中國片面主張的12海浬領海陳述。而如果最大的美濟礁都不被承認，那剩下的渚碧礁、南薰礁、赤瓜礁、華陽礁、東門礁、永暑礁、安達礁就更沒有被承認的可能。

明擺地說，美軍用勃克級驅逐艦硬闖美濟礁絕對是「精心算計」的結果，算準了解放軍只敢嚷嚷；面對勃克級驅逐艦的火力，解放軍除非島沉人亡，否則把事情鬧大了還佔不到便宜。這就是「對手」的問題。如果主角換成非主力攻擊艦，比方運補艦、電偵艦，那可能就得算一下附近的支援兵力是否有足夠的威嚇能力；或許搞個「中美撞機事件」的海上版本，假海上事故真擄船。再來，如果主角換成其他國家，例如日本、澳洲、印度那態度恐怕就有所轉變，掂掂斤兩擺個臉色，可能動用民兵船擾亂包圍，再以「護漁」名義讓自己師出有名；如果是菲律賓、越南那絕對又是不同，海軍、海警艦艇出動嚇人，真動手也不無可能。「挑軟柿子」解放軍也很在行的。

美日印澳四國海軍舉行「馬拉巴爾」(MALABAR 2021)年度海上聯合軍演。 圖：翻攝Indian Navy臉書
美日印澳四國海軍舉行「馬拉巴爾」(MALABAR 2021)年度海上聯合軍演。 圖：翻攝Indian Navy臉書

美軍「班福特號」在這節骨眼闖紅線，其實還多虧了解放軍的「宣傳」；解放軍如果「悶聲發大財」，「班福特號」可能還得費個唇舌證明自己真的有「到此一遊」。解放軍大張旗鼓地說美軍「未經同意擅闖」，打臉的恐怕反而是自家的顏面。解放軍稱「組織海空力量」對班福特號進行「跟蹤監視」，筆者認為這種可能性是有。但班福特號是不是被「警告驅離」的？也許中方有警告，但是美軍是不是聽，這個就值得商榷了。

中國官媒《環球時報》兜兜轉轉只擠出「中國決不會接受美國在南海的霸凌行徑」幾個字，有網友仿北京人的口氣，寫了這麼一段話，「呦，爺，您來了！慢著點，這裡一切太平，轉悠一圈您就回去吧。爺，您走了？下次再來啊！」中共會「唾面自乾」？不會的，近期誓必會找個倒楣鬼出氣，會是誰呢？或許拉把椅子讓咱們繼續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