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願意結合,最主要是郭先生的氣質,他們都感覺以郭雨新的朋友為光榮——郭雨新幾十年來在宜蘭代表一個較清白、反對國民黨、真受到尊重的政治人物。當然不一定完全是這樣,但是在外面的形象,他是清白、不貪污、照顧到一般人的福利、很堅決反對國民黨,而且代表這種我們宜蘭人較欣賞的政治人物。所以其他的人,他是郭雨新的朋友,他就代表比較清白、會照顧一般窮人的艱苦,也代表一個反對國民黨、較有理想性的人。做郭雨新的朋友,代表這種意義。
那時我和郭先生兩個已經是兩個時代的人,就是說年紀相差很大。個人的思想和做事方法,是屬於兩個不同時代的。他對我很好,認識沒多久,就肯付出關心,說一些他的經驗,而且他的人際關係願意交給我。真疼惜同鄉的後輩。跟他在一起,我一直感覺內心真歡喜、真爽快。他這個人有一個很大的特色,就是不管什麼人,他對人真親切。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他都能夠跟你在一起,讓你感覺受到他的尊重、照顧。在我們宜蘭,他對一般選民、對同鄉後輩,都一直有這樣的風度,這是他成功的一個原因。他對待這些樁腳,也讓他們感到有相當溫暖,所以我跟他到每一個朋友家,他和整個家庭都認識,可以出入像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有一股很強很強的親和力。他這些朋友在選舉期間或做省議員期間,對他有幫忙,他很少用物質去報答,但他對他們的感情、精神上的鼓勵,做得相當夠。他可以說是傳統上長者對待晚輩,或是貴族對待平凡的人這樣,他很有這種氣質。
郭先生不曾以金錢的補償或者利益的分配,給予幫忙他的人。他自己是沒錢啦,他個性上也不用這種方式。所以他這些樁腳,每一個人在選舉時都非常打拼,不時為他做宣傳、講好話。以前的宣傳不像現在,以前的宣傳是靠人講話,以每一個人在各「莊頭」講郭先生的好話,這種方式。他們所得到郭先生的回報,就是郭先生把他們看做同志,看做朋友,常常去聯絡感情,表示他的敬意。郭先生給他們的,就是友情和精神上的鼓勵。宜蘭早期從事反對工作者,他們所要的或者他們所得到的,習慣上就是這樣。郭先生本身無什麼很大的財富,他的個性也不一樣,靠近他的人本來就知道去他那裡無好處,而他也真的無好處給人,久了之後變成習慣,造成的政治文化就不一樣。像我做省議員,那些和我做朋友的人,從來不曾得到好處,反而花錢、花工。我看他們都當成同志,而不是當做替我工作的人,因為他們是為自己的理想來打拼。我做這個職類,他們做另一個職類。我對他們的看待,是看做朋友、同志,不是看做我的樁腳、我的部下。可能郭先生早期也是這樣。所以我們宜蘭反對勢力的結合,變做一種理想性、情感性的結合。
郭先生這些老朋友,因為他介紹的緣故,對我接受得很快。可能他們對我的學歷、經歷,以及在一起的感覺都覺得不錯。我也很用心跟這些人在一起,因為我那時候感覺,他們這些人很可愛、理想性很高,和一般很冷漠的知識份子不一樣。我自己本身和他們在一起很爽快,很愛跟他們在一起。所以有那個機會和他們在一起,我很快就和這些人熟識了,都變做朋友。無什麼特別的方法,就是只用時間和感情。一段期間之後,尤其是我當選之後,可以說郭先生所有的基礎,無因為郭先生的離開而散去。所用的無什麼方法,只是誠心、尊重、感情和正經表現,可能他們這些人就是重視這些,他們不重視金錢。
以前在宜蘭參與黨外的,無人敢選舉,他們欲找人出來選,跟國民黨對抗。去找一個人,那個人一下子又不敢,縮回去或者是被搓湯圓。對郭先生這些樁腳來說,他們很討厭這種人,但是他們常常遇到這種人。他們欲扶一個有夠條件的人出來,說真正欲跟國民黨對抗,欲追求理想,但常常感到失望。我不這樣,當郭先生帶我拜訪他們,郭先生說:「林律師下次有可能出來選舉」——那時候他是都說,我說不定可以出來選縣長。當時,就有人——員山那個陳乾鐘,跟我說:「你說一說,會不會就沒了!」我說:「不會!我說話就是這樣,要就要,不要就不要!」這點,我想如果有宜蘭人個性的人,尤其是在宜蘭縣黨外圈子內的人,是比較能接受的。就是說我們宜蘭人較不會花言巧語,我們也是較討厭這種人,尤其是早期參與黨外的人,更討厭這種人。另外做律師,對我們那裡的人來說,感覺學識上、技能上,值得他們來支持。可能也有這種情形。不過最重要的,是我感覺和他們在一起很爽快,我欣賞他們,雖然他們有些人學識無;有些人職業不是我們一般社會說是高尚的職業;說話也不是一個有修養的人,說話真粗;個性真急躁,不是我們一般說很溫馴的人。每一個人都有一些缺點。但是在那種環境,他們會想要支持黨外,欲跟國民黨對抗,我就感覺他們是值得我們尊重的人。我跟他們在一起很爽快,最主要是這點。
這群人願意結合,最主要是郭先生的氣質,他們都感覺以郭雨新的朋友為光榮——郭雨新幾十年來在宜蘭代表一個較清白、反對國民黨、真受到尊重的政治人物。當然不一定完全是這樣,但是在外面的形象,他是清白、不貪污、照顧到一般人的福利、很堅決反對國民黨,而且代表這種我們宜蘭人較欣賞的政治人物。所以其他的人,他是郭雨新的朋友,他就代表比較清白、會照顧一般窮人的艱苦,也代表一個反對國民黨、較有理想性的人。做郭雨新的朋友,代表這種意義。
我並不喜歡人家稱我議員,我喜歡人家叫我名字。這一方面是個性上的原因,一方面是在一個團體中,這代表一種文化。在反對團體裡面,大家互相稱呼議員啦!代表啦!縣長啦!則這個反對團體就會以統治者認定的官位,來互相分階級;或是感覺去得到那個位置很光榮,所以才喜歡那個稱呼。這我都儘量排除、儘量減少。郭先生那些朋友和他們的太太,都叫他「雨新仔」,說:「雨新仔什麼時候來?」無人叫他郭議員。郭先生這點做得很好,他對人很誠意,無架子。
林義雄說:「我並不喜歡人家稱我議員,我喜歡人家叫我名字。在反對團體裡面,大家互相稱呼議員啦!代表啦!縣長啦!則這個反對團體就會以統治者認定的官位,來互相分階級。」 張文隆/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