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志:政治不變 逃不出低薪谷底(下)

投入立委選舉的社民黨參選人、中正大學助理教授陳尚志批評,國會效能差,加上立法院怠惰,在現有制度運作下,立委提的案都不容易通過,反而行政院提的法案才可能成為國會主要討論的版本,連朝野政黨協商時都有行政院代表強勢參與,顯示行政權仍強壓立法權。這是台灣當下最亟需改革的議題,因此社民黨義無反顧的投入這場選戰。

另外,陳尚志也認為,台灣的委員會制度不健全,很多事應在委員會中進行辯論、決定,但很多立委沒專業素業,或忙著服務選民,讓他參加過幾次委員會後覺得非常荒謬;且立院又只是找很多委員來發言,每個人卻限時10分鐘,講的內容還不一定跟當天討論的事有關,根本發揮不了審查法令的功效;加上黨團協商的制度,讓很多事都只在協商時解決,其他未列席的委員幾乎都不需參與,未來他主張,黨團協商的權力應下放到各委員會,才能強化委員會功能、提升立院議事品質。

若能順利進國會,陳尚志強調,第一個要改的一定是選舉制度,選舉辦法改變後,立委的基本心態也會改變,立院的大小也可調整,讓各委員會有更充足的人手。另外,他也建議要有一些立院專屬的研究機構,類似智庫,立委就不用單打獨鬥,自聘研究助理提法案。而綠黨跟社民黨目前已計畫成立聯合辦公室,合聘法案助理,專門研究法案。

這次參選,社民黨提出的5支箭政策中,勞工政策就是他們的重點項目,也是社民黨與其他政黨間最主要的差異。

「世代不正義 政治不變 走不出低薪谷底」

長期從事工運的陳尚志認為,目前台灣年輕人遭低薪壓榨,雖然物價比幾十年前高許多,薪資卻呈現倒退狀況,讓不少民眾認為拼死拼活工作的意義不大,反而有很多4、5年級生批評年輕人是吃不了苦的草莓族。對此,陳尚志指出,台灣有很嚴重的世代不正義的問題,若政治不改變,年輕人是沒有翻身機會的,以他個人的經歷來看,就算現在年輕人想出國唸書,拿獎學金也很困難,即便自費,唸得博士學位回來台灣也找不到工作,「流浪博士那麼多!」而就算找到教職,可能只能當兼任教師,1、2年後也許就失業了。

陳尚志表示,一般人只能在台灣唸書,他的很多學生畢業後處境很糟糕,例如他有名學生找了11個月的工作,之前碰面時稱自己終於找到「最好的工作」,一問之下,卻是月薪2萬9、每天工時11小時、沒有週休二日的補習班工作;而另外1名競選團隊志工,雖然在人人稱羨的銀行上班,但招聘時考進去,結果發現她的雇主竟是派遣公司,薪資跟正式員工差了1萬多元,還隨時可能失去工作。

以往可能月薪10萬左右稱作高薪,現在在20幾K的襯托下,只要4、5萬就被很多人視為高薪,陳尚志說,這都是國家法律執行的問題,勞檢不徹底、是否縱容派遣等都是問題,此時若不改變,整個世代都走不出低薪的谷底。他期盼將來能推動改善勞工條件,鼓勵大家組織工會,讓勞動者能和資方對抗,讓政府多幫助勞方而非資方。

除了注重勞動權的問題,陳尚志也提及稅改制度,他認為,必須讓大財團多繳一點稅,才能讓社會福利制度持續發展;至於各界爭議已久的年金改革,若再不改,對年輕人太不公平。他以自己過去的同事舉例,前同事在進學校教書前先考了外交人員特考,薪水比一般老師高,到52、53歲就退休,便隨即到私立學校當教授,現在領雙份薪,退休金還比薪水高,更佔了年輕人的缺;陳尚志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強調,4、5年級生在台灣經濟發展的過程中佔盡所有好處,若不及時改變,年金體系會倒,年輕人未來將拿不到退休金,問題非常嚴重」。

由於社民黨專注在勞工、性別、稅改上,似乎都是站在財團的對立面,讓不少人認為社民黨偏左派政黨,對於關心「拼經濟」的民眾似乎沒幫助,但陳尚志反駁,,相對於主張拼經濟、開發、自由經濟這種的,社民黨當然比較注重勞工,「這沒辦法中庸,拼經濟若是最重要的事,就等於跟勞工對立了,因為拼經濟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壓榨勞工。社民黨是站在受薪階級、弱勢者的立場」。

不過,社民黨的許多參選人都是北一女、台大畢業,被不少人笑稱是「人生勝利組」的黨派,而陳尚志雖不是上述學校畢業,但也是清大碩士、美國雪城大學博士,現在更是大學助理教授,讓民眾懷疑,社民黨的主要成員多半是社會的既得利益者,多數成長在菁英家庭,如今卻以弱勢保護者自居,似乎缺乏說服力。

對於相關批評,陳尚志明顯不太認同,他語帶諷刺地回應,「講這些話的人,也自己去看看社會底層的人是怎樣生活的。」同時,他也不覺得自己是高級知識份子,「知識份子不是看你從哪個學院出來,而是看你做的事情,任何人只要能改變社會,都是有機知識份子。」他也提到,社民黨參選人都選擇在台北參選,主要是成長過程與社會脈絡都以台北為主,評估後覺得在台北選還是困難較少,但未來問政當然不可能只照顧台北人的利益。

「與時代力量似敵似友 陳尚志只有『祝福』」

第三勢力中,社民黨並非單打獨鬥,目前該黨已和綠黨談好合作,共組聯盟進軍國會,至於之後有沒有機會跟其他政黨團體整合或合作,陳尚志也持開放態度,強調若能跟其他團體合作、互相支援當然最好,也不排斥跟其他進步力量合作,例如跟時代力量選區都沒重疊,是不是能辦聯合造勢活動之類的;而之前社民黨曾跟台北市長柯文哲見面,但雙方還沒談到協助站台的事;至於與民進黨的競合關係,他也說,若能協調共同宣傳,那當然歡迎。但陳尚志強調,自己一定會參選到底,不會進行整合。

新的第三勢力除了社民黨,當然還有更加知名的時代力量,而這2個政黨源出同一團體,事後才分裂成2個政黨,但雙方似乎都刻意避談對對方的看法,目前也無交集。對於當初為何決定各玩各的過程,陳尚志明顯不願回答原因,沉默思考了很久後才幽幽地說,因為時間太久已經忘了,那時雙方的結論就是各自努力,但如今再看大家走的路,確實在風格、政策、想法上都有差距。

和陳尚志極熟悉的前民進黨主席林義雄一開始就十分支持第三勢力,在社民黨跟時代力量分裂後,陳尚志說,林義雄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特別意見,仍持續給他們鼓勵與支持。不過,數個月前林的一席「民進黨禮讓給第三勢力的席次太少」之說,讓不少選民不太諒解,紛紛批評林義雄太專制,甚至怒斥第三勢力只想分一杯羹,讓第三勢力紛紛出聲消毒及切割。針對上述批評,陳尚志緩頰表示,林義雄主要是批評才當選市議員不到幾個月又想選立委的現象,但他也強調,社民黨沒有禮讓的觀念,「這個觀念很奇怪,提出候選人就是要選到底」。

在林義雄發言後,社民黨及時代力量一度洽談合作,結果仍然破局,只剩社民黨及綠黨共同合作。對此,陳尚志仍不願多談,只強調社民黨跟其他小黨合作一直抱持開放態度,也沒有什麼破局,「只是開會時間到了,他們沒來」。對於時代力量,他也只能說「祝福!祝福!」

不過,據民進黨的內部民調,時代力量明年有機會擠下台聯,獲得6.9%的政黨票,相較之下,社民黨的支持度恐不到1%,雖不知民調的真實度為何,但時代力量的知名度較高是不爭的事實。但陳尚志不覺得這是大問題,他認為,時代力量的參選人中也只有黃國昌、洪慈庸知名度比較高,像邱顯智在新竹仍是苦戰,閃靈Freddy因為英文名字比中文名字認知度較高,情況也不樂觀,「大家處境差不多」。

從這次的訪談來看,陳尚志的政策方向明確,也符合現今民眾的需求,可惜的是,雖然這次是陳首次參選,但他並非完全的政治素人,事實上他參與政治活動已久,因此談起話來比起其他素人來說少了一點熱血的使命感,討喜的程度自然也較低,在形象塑造上未能有效凸顯自身的特質,也許是陳尚志知名度一直難以提升的原因。

雖然社民黨這次競選喊出「淘汰國民黨、監督民進黨」的口號,但宏偉的目標仍有待社民黨在選戰中獲得一定的席次才可能實現。在台灣特具的移民性格、傾向短期利益取向的社會中,固然需要高瞻遠矚的理念帶領社會前進,然而,在318學運之後,在反國民黨的氛圍於去年1129的地方選舉大爆發之餘,趁勢而起的第三勢力在鼓起餘勇挑戰國會席次的行動中,除了理想與勇氣之外,仍需要相當的政治技巧才能營造足以讓選民支持升溫的環境,從而方能有足夠的動能解構現有的政治生態。

政治是現實的利害,在政經議題上顯得特別堅持、不妥協的社民黨、以及陳尚志等新人參選的意義,端視明年選舉的成果而定。若無法在立院選舉中取得好成績,恐怕第三勢力所點燃的熱潮,終將面臨消退的考驗。如若不幸的第三勢力在選舉中因資源無法統合以致覆滅,或將令日後新興政治力的發展面臨更大的障礙,台灣政治也將持續侷限在兩大黨束縛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