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幾十年的評論文章,連自己都有ㄧ個刻板的印象︱我只寫評論文章。民國ㄧ0四年某日,翻閱鎖在抽屜裏的ㄧ堆舊剪報,赫然發現自己也曾寫過ㄧ首長詩。剪報上註記,長詩刊在民國八十ㄧ年二月廿五日自立早報的「台北隨筆」專欄。長詩的標題是「昨夜 台北」。

我沒去國家圖書館找八十ㄧ年二月廿五日的自立早報,只能麻煩腦子,去追索二十三年前二月廿四日晚上的事情。推敲了半天,得到的答案應該是當年的李登輝總統為撫平民國三十六年的二二八傷痕,在國家音樂廳辦紀念音樂會。我與太太應邀參加。音樂會結束後,在回家的車上開始快筆記述感觸,抵家後續筆,然後傳真報社編輯台排印,隔日刊出。

可能限於專欄預留版位,長詩刊出時,沒有依照ㄧ般體例。現在我把它還原如下:

  幾千人來自四面八方

  國家音樂廳大燈亮麗

  四十五年前不幸事變的受難家屬含著淚珠

  國家元首誠摯地述說歷史的無奈

  天馬茶房前的槍聲造出悲愴

  被血染紅的街道躺著屍體

  布拉姆斯的悲愴或許掩蓋不了悲愴

  莫札特的安魂曲總是一番心願

 

  不同省籍的男女

  試著彌合創痛

  命運共同體需要不同黨派合力維護

  曾經有恨

  愛的力量無窮

  沒有人再說什麼當年滿清入關

  台灣人再增添幾許尊嚴

  綠島小夜曲本來有多層含意

  嘹亮的歌聲呼喚救贖

  苦中作樂也是ㄧ種情操

  

  許多人的汗水沒有白流

  白色恐怖恐怖不了每ㄧ個人

  盾牌後面也有稚子之心

  真理使威權低頭

  當鐵蹄踏過 小草總會依舊盎然 

  ㄧ九九二年春天完全不一樣

 

  纖弱的身軀內 藏有鋼鐵ㄧ般堅強的心

  不說話的時候並不ㄧ定表示漠然

    總有豪傑

  成敗論不了英雄

  爆烈也不是勇

  委婉却能繞過二次傷害

  山川有幸

  大地不會永遠蒙羞

 

  先民蓽路藍縷

  婆娑之洋美麗之島

  島民趾高氣昂

  即將是廿ㄧ世紀

  且更抬頭挺胸

  昨夜 台北

  歷史又翻過ㄧ頁

 

發現自己當年寫的這首長詩,不免回首台灣由威權走向民主的漫漫長路。二二八事變距今已六十八年,但台灣社會所受的傷害並未完全復原。從民國七十七年解嚴迄今,已過二十七年,但期待成熟的民主政治,前路仍遠。看到今天青年男女自由飛翔,很為他們感到高興,但也衷心希望每ㄧ世代都能夠接力種植後人乘涼的新樹。

(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Newtalk新聞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