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夢見我登上阿聯酋著名的摩天大樓頂樓,俯瞰整個阿拉伯半島的風光,其實就是一片荒蕪的沙漠上面,點點綠洲看起來是如此珍貴,卻又如此渺小。我其實就是荒漠裡面的點點綠洲,儘管綠意盎然,儘管充滿生機,可是,在一片荒漠裡面,看起來更像是一種假象,一個海市蜃樓,一種渺小的希望。
我站在阿里法高塔上,四方只有無邊無際的沙漠,陣陣的風沙吹過來,萬里無雲的天空,藍得有點可怕,純粹到令人心驚膽顫,我彷彿看到遠處的沙漠風暴正在靠近,就像在西太平洋的熱帶島嶼上面一樣,面對遠處正在形成的熱帶氣旋,只能遠遠觀望他的趨近而無力阻擋。又像是在高山上看到遠處正有猛烈的海嘯襲擊,我想以身阻擋,但是身體的重量輕如一片羽毛,而在漫天風暴中,羽毛任意被擺弄並且狂飛亂舞,瞬間失去方向。
我仰望著阿里法塔,聳立在藍色的天空,天空沒有一片雲,純粹的藍佈滿整個天空,沒有一點點瑕疵。我看到一個黑點高速墜落,直到落入眼前水舞的藍色池水裡,激起一片水花,原本以為是一種表演,但是那個人高速墜落到水池後,並沒有動作,持續被水花激盪著,眼尖的女生看到後,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尖叫,更多人不清楚發生何事,所以仍然繼續著他們原本的動作,逛街的繼續逛街,吃飯的繼續吃飯,喝咖啡的繼續喝咖啡,聊天的繼續聊天。
我們繼續輕鬆優閒的心情,以及一頓牛排午餐,有配菜及薯條,加上飲料,我點了一杯果汁,這一餐花費美金約八十元左右,再加上小費可能接近百元,這種消費額度在杜拜應該不算太過昂貴。不久,有警衛靠近那個墜落水池的人,然後,警車先到,救護車隨即停在附近,兩個救護人員將人抬到擔架上,並且送進救護車,救護車開走,警車離開,警衛也回到自己的崗位,一切都像是日常生活的場景一樣,其他人也都繼續逛街、用餐、喝咖啡、聊天等,好像在看一場表演,或者甚至沒有關注這一幕發生。
幾個月之後,我跟王兄一樣約在附近碰面,我提到這件事。
王兄若有所思地回答,那應該是伊朗的情報頭子,伊朗國家安全局的第二號人物莫罕默德,據說阿聯酋有意跟伊朗修好關係,甚至恢復貿易,莫罕默德造訪杜拜密商,此事引發以色列的不滿,深怕中東的阿拉伯世界恢復平靜,遜尼派不再跟什葉派為敵,刻意在杜拜狙殺莫罕默德,把責任丟給阿聯酋,製造伊朗與阿聯酋的對立、衝突與矛盾,此舉果然奏效,原本負責牽線的伊朗情報組織二號人物莫罕默德被暗殺,雙方的密商活動停止,原本的和平遠景止步於此,以色列的情報組織莫薩德居功厥偉,讓中東地區遜尼派與什葉派的烽火延續下去,永無寧日,這正是以色列最期待的結局
我後來經常在夢中夢到那個空中的黑點逐漸變得清晰,然後墜落到藍色的水舞水池裡面,仔細端詳那個面孔竟然是我自己。但是,更多的時候,我像一片羽毛一樣,被沙漠中的風暴吹起,無法自主、身不由己,一直被狂亂地吹動上下狂舞,沒有規則與方向,也沒有停止墜落的時候,但每逢接近陸地的時候,總有一陣狂風將我送往藍色的天空,漂浮在天空的時候,竟感覺不到自己的重量,只是一直飄盪、飄盪……
作者:陳俊昇博士(筆名陳竹奇),高雄大學退休教授。
右手寫歷史,左手寫文學。
台灣嘉義人,目前從事台灣文學研究。
主要領域為現代性、後殖民書寫,專事寫作。
出版詩集《光影之間》、《這究竟仍是一場夢》
短篇小說集《以父為名》、《涵碧樓傳奇——雲林故事集》(致良出版社)
長篇小說《Psoseongana》
圖說七:帆船飯店附近的購物中心。(陳竹奇攝) 圖:陳竹奇攝
圖說五:杜拜著名的帆船飯店。 圖:陳竹奇攝
圖說六:杜拜購物中心的壁畫。 圖:陳竹奇攝
圖說二:哈里法塔前的水舞。 圖:陳竹奇攝
圖說四:杜拜水族館吸引許多人參觀。 圖:陳竹奇攝
圖說三:杜拜在沙漠中興建了水族館。 圖:陳竹奇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