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23日與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東京舉行峰會，之後舉行記者會。記者問拜登：「美國因為明顯的原因，不願意(直接)軍事介入(militarily involve)烏克蘭戰爭，那麼你願意以軍事介入的方式防衛台灣嗎？」拜登明確回答：「是的，那是我們做出的承諾。」頓時引發「軒然大波」。白宮官僚體系緊急發表聲明，強調美國政府的立場並未改變，拜登只是重申美國致力於維護台灣海峽的和平與穩定，重申基於《台灣關係法》(Taiwan Relations Act)為台灣提供防衛性軍事援助的承諾。

美國的台海政策正逐步從「戰略模糊(strategic ambiguity)」轉向「戰略清晰(strategic clarity)」，或是不好說破的「表面模糊的戰略清晰」？一緊一鬆之間拉開「各自表述」的空間。彭博新聞網則以「時機不當的失言」(ill-timed gaffe)，指責拜登徒增中美之間的疑慮與緊張；一位日本媒體在台分支機構高層則是在個人臉書撰文，以過往參加國際記者會的經驗，研判拜登絕對不可能是說錯話，因為這類國際記者會，記者提問的問題都有和主辦方溝通，官方回答也不會是臨時起意。

拜登於美日領袖峰會後稱願意「介入防衛」台灣。但對照之前多次說錯話的紀錄，引發各界是否「口誤」的討論。 圖：截自拜登推特
拜登於美日領袖峰會後稱願意「介入防衛」台灣。但對照之前多次說錯話的紀錄，引發各界是否「口誤」的討論。 圖：截自拜登推特

拜登有沒有失言？或是刻意來個「綜藝摔」抓緊眾人目光，移轉沒有把台灣放進印太經濟架構集團(IPEF)創始會員國的「遺憾」？恐怕是另一場「濠梁之辯」各說各話。只是才在嘲笑拜登前一站抵達韓國參訪三星電子廠時，把現任總統尹錫悅的名字叫成前任總統文在寅；還有數不清的失言紀錄，要說這位今年將滿80歲的大人物，到底有沒有說錯話？恐怕就是傳播理論中的「認知失諧理論」(theory of cognitive dissonance)，為了避免認知上產生不和諧的情況，傾向於選擇與決策相符的資訊，產生選擇性接觸、選擇性注意、選擇性失憶各種狀況。

1992年美國電影《軍官與魔鬼》(A Few Good Men)，湯姆克魯斯(Tom Cruise)飾演海軍中尉律師丹尼爾與傑克尼克遜(Jack Nicholson)扮飾的關塔那摩灣(Guantanamo Bay)陸戰隊指揮官傑瑟普上校，在法庭「交叉詢問」(Cross-examination)採用「激將法」，讓上校指揮官動了肝火，以國家的防衛、陸戰隊的責任和軍規的重要為理由，強調自己管理部隊的方式不容外人質疑，失控下脫口說出自己就是下令實施「紅色條規」(Code Red)的人。成就了整齣戲劇的高潮，也證明在急迫的狀況下，直覺、脫口說出的往往是最真實的「心裡話」。而拜登在記者會上的簡捷、明快的回應，到底是不是說出「心裡話」？又或是經舖排的「衝突、妥協、前進」三部曲？謀求的是美國利益？還是真心照顧這個遠在太平洋彼端、時刻面臨威脅、自以為是朋友的「朋友」？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答案。

原先台灣計劃採購M109A6自走砲，遭美方喊停；目前台灣計劃改增購18套「海馬斯多管火箭系統」。 圖：翻攝自洛克希德官網
原先台灣計劃採購M109A6自走砲，遭美方喊停；目前台灣計劃改增購18套「海馬斯多管火箭系統」。 圖：翻攝自洛克希德官網

《論語． 公冶長》：「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美國是否會以軍事介入的方式防衛台灣？截至目前為止，仍是假設性問題，這世上很多人是事情還沒發生時把話說滿，但事到臨頭時卻諸多推拖，閩南語俗諺：「歸暝全頭路，天光無半步」，正是形容這樣的人。筆者當然不該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就算美國履行《台灣關係法》為台灣提供防衛性武器，事實上卻是處處受限：台灣要求採購12架MH-60R反潛直升機，華盛頓以不提供發價書「技術性」反對；2019年3月與美方議定增購先進、射程遠的愛國者3型增程型防空飛彈(PAC3-MSE)也沒給發價書；美國也阻擋台灣取得E-2D早期預警機計畫；原本計劃採購40輛155公厘M109A6自走砲車、20輛M992A2彈藥車、5輛M88A2救濟車、一套先進野戰砲兵戰術資料系統(AFATDS)、1698個導引砲彈套件(PGK)的「銳霆專案」被喊停，國防部戰規司核定替代方案，決定以「轟雷專案」第二階段取代，增購18套海馬斯(HIMARS)多管火箭系統，但還沒有獲得美方清楚表態。

自2019年7月以來，台灣將向美國採購價值約170億美元(新台幣4952.4億元)的軍備，但尚未交付項目已積壓達142億美元，包括66架F-16C/D Block 70戰機、愛國者(Patriot)防空系統壽命將屆的零組件、刺針(Stinger)防空飛彈、Mk-48重型魚雷、高機動砲兵火箭系統(HIMARS)、M109A6自走砲(確定已經「結案」不會有了)、MS-110偵照莢艙、RGM-84L-4魚叉Block Ⅱ陸基反艦飛彈、增程型距外陸攻飛彈(SLAM-ER)等。這恐怕造成自我防衛能力不足，能不能「撐到」美軍軍事介入都是問題。連有白紙黑字的《台灣關係法》承諾下的軍售，正式簽約付款的軍購都翻來覆去、遲到慢來，該如何相信空口說白話？

美國國務院2019年批准售予台灣66架F-16 C/D Block 70，預計2026年底完成交機。 圖：翻攝Lockheed Martin官網
美國國務院2019年批准售予台灣66架F-16 C/D Block 70，預計2026年底完成交機。 圖：翻攝Lockheed Martin官網

台美軍售案的推、拖、拉，最多的解釋是近年美國各級官員呼籲台灣購買打造「不對稱戰力」所需武器，以小搏大對抗中國更強大的軍力。筆者想到金庸武俠小說《射鵰英雄傳》，遠走大漠自力琢磨《九陰真經》，練就摧心掌、九陰白骨爪的「黑風雙煞」；「銅屍」陳玄風擊殺「笑彌陀」張阿生，但卻遭當時武藝低微的郭靖以小匕首刺進肚臍破了命門，在極「不對稱」的狀況下死在一個娃娃手下。如果照這個邏輯，郭靖為什麼還要學全真教的內功心法？學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學「老頑童」周伯通的「左右互搏」？大可像《鹿鼎記》裡的韋小寶一樣，靠把匕首闖蕩江湖。反正「不對稱」，小匕首也能立大功，多買幾把不就天下無敵？這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