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蛋可以革命,但往往難以成功。」這句話出自「歷史控」好友曾令毅的感慨。基於家世背景,我們都不可能被標籤化為所謂的鐵桿深綠。但即使是像我指導教授李筱峰老師那麼綠,據實寫到歷史上的台日關係,照樣難免於被「只有立場,不論史實」的蠢蛋萬箭穿心。

因此柯P曾說:「垃圾不分藍綠」,其實蠢蛋也從不例外,藍綠陣營內皆有。蠢蛋只要一聽到有人提及他不想聽到的史實,立刻《九品芝麻官》裡的惡棍訟師方唐鏡上身:「耶!王八蛋,你敢窩裡反,說你統派就統派!大人,快鍘他!」曾令毅原文是這樣說的,仿「忠信體」先說結論:

1.台灣是台灣人的台灣,不是日本或中國的台灣。2.國民黨對台灣人不好,但不等於日本殖民就對台灣人比較好。3.某些人認為的美好日本時代,其實對台獨是嚴格取締的。4.歷史雖是多面的存在,仍有基本的核心價值與本質。」

「……有些自稱台派或獨派的臉友,有一陣子陸續把我刪掉,主要是因為我的發言看起來像是統派(大笑)。反正不一樣的言論,就歸統派。然後,好笑的是這裡面有些人連今年初的新聞事件人物,不僅看不出問題,基本的政治嗅覺都聞錯,……反正只要是炒日本議題的,就是自己人。批評日本時代殖民本質與差別待遇的,就非我族類。……也難怪這些人整天在喊的台灣獨立難以成功了。蠢蛋可以革命,但往往難以成功……」

其實這道理就像電影周星馳版《鹿鼎記》劇中,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為了讓韋小寶入宮偷《42章經》,就用「聰明人的方法」講給他聽:「現在聰明的人,大多數已經在國民黨裡當官了,所以我們只能用一些蠢人了。對於那些蠢人,絕對不可以對他們說真話,只能用宗教的形式來催眠他們,使他們覺得所做的事情都是對的。所以『台灣獨立』只不過是一句口號,跟『阿彌陀佛』其實是一樣的……」

在國民黨的天朝史觀裡,1945年之前沒有台灣,1949年之後沒有中國:實在不得不要提到日治時代的台灣時,就比照水深火熱的中國大陸,管你張飛、岳飛,蔡依林、蔡萬霖的,反正日本就是共匪,日本竊據台灣就是共匪竊據大陸,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傷天害理、欺壓百姓。

2017123日《聯合報》報導〈蔡正元:列寧與嘉南大圳有什麼關係?〉就是天朝史觀下的蠢文範例,蔡正元說:

「列寧在191711月發動共產黨革命,日本以『反共』為由於19181月派兵7萬人攻擊紅軍,史稱『西伯利亞干涉』。日本政府沒想到戰備米不足,引發米價爆漲。19187月,日本民眾200萬人暴動,38座城市陷入混亂,2.5萬人被捕,史稱『米騷動』。

19189月,首相寺內正毅被迫下台,原敬接手組閣,立即下令台灣總督明石元二郎設法增產台灣稻米。明石根據山形要助的建議,把八田與一所提僅有50平方公里集水能力的「官佃溪埤圳計畫」,擴大為烏山頭水庫和嘉南大圳。……八田與一只好動用日本警察強收全額水費,以支應水庫和大圳的開銷,台灣島農民幹譙翻天……

1937年盧溝橋事變,日本侵略中國。1939年日本人以低於市25%,強行收購台灣島的稻米,且對台灣人食用米強行配給,造成結果是嘉南大圳增產的稻米,都拿去侵略中國之用。說句不客氣的話,日本軍人殺害中國男人、強姦中國女人的力氣,就是吃了嘉南大圳灌溉的稻米,歷史實在很吊詭!」

嘉南大圳完成後,農民組合跟台灣總督府之間的關係更緊張,甚至引發「二林事件」,這是史實。但引發衝突的關鍵大多在於糖而不是米,而國際糖價的不斷下跌,也不是日本政府所能控制。況且糖價下跌的同時,米價也下跌。但台灣農民就跟今日的中小企業主一樣,無論市場行情多糟,當局水租怎麼苛刻,總能壓榨自己而降低成本,稻米大量輸日還引發日本稻農的抗議。

1934年日本實施米穀統制法,管制水田面積擴張,台籍仕紳楊肇嘉等還聯合日本米商向政府請願,請求不要管制台米輸出。1936年日本政府下令台灣要保留22的稻米不得再輸日,1939年乾脆實施稻米專賣制度。蔡正元將國際的糖米價格與台灣稻米輸日引發的矛盾,乃至於在台灣長期存在的「米糖相剋」問題,全丟給只是工程師八田與一來完全承受,這已不是在談歷史,根本是幼稚的在刷存在感而已。

問題是藍營有「只有立場,不論史實」的蔡正元,綠營裡就沒有嗎?如果沒有,一個自稱讀過京都大學、東京大學.、紐約大學、法國尼斯大學的騙子,有可能在台灣連演好幾年「灣生回家」這樣的鬧劇,甚至還去日本「過個水」出口轉內銷嗎?結果電影在親中左派的岩波大樓放映,卻被親台右派的產經新聞記者踢爆。如果撇開「台日親善」的神主牌,大家在毫無顧忌的情況下,台灣人拆穿不了「灣生回家」這樣的低級騙術嗎?

馬英九執政後期,由於天怒人怨,鼎革在即,只好投入政治極端的懷抱,讓親中勢力成為「勤王」的保命符,用統派「仇日幼稚史觀」,下令教科書與公文書上一律要用「日據」,禁用「日治」。這下好了,蠢蛋會刺激蠢蛋,某些團體立刻也成了思想警察部隊,要來檢查一下誰的文章裡用了「日據」這個反動名詞?誰就是存在於革命團體裡的內奸。

日本領有台灣是有清日之間在甲午戰爭後簽訂馬關條約為依據,本魯也認為用「日治」會比「日據」更周延也更合理;何況只稱「日據」,卻對其他也是以武力在台取得統治基礎的各時期政權,完全避開「據」這個字也不公平,不然就一律改成荷據、鄭據、清據、日據到蔣據。

但站在台灣本位來看,在2000年總統民選之前,來自東洋或西洋各武力團體成立的外來政權,不都是在「據」有台灣嗎?不論寫作發表的時間是否是在戒嚴時代,也不論內文所述是否是在1896軍事掃蕩期間,單純只看作者是否用了用「日據」這兩個字,接著就一刀兩斷的定論統獨,這樣做合乎史實嗎?

蠢蛋可以革命,但往往難以成功。革命若永遠只是在「牛欄內鬥牛母」,大家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用電影周星馳版《鹿鼎記》劇中陳近南與韋小寶間「聰明人」的對話會更清楚:

「所以『台灣獨立』只不過是一句口號,跟『阿彌陀佛』其實是一樣的。中國一直欺壓我們台灣人,搶走了我們的銀兩跟女人,所以我們要反中。」

「要反中搶回我們的錢和女人,是不是?台不台獨根本就是脫了褲子放屁,關人鳥事啊?行了,大家都是聰明人,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