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一通由台灣蔡英文總統撥給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的越洋電話，因為川普事後在個人「推特」上公開感謝「台灣總統」致電恭賀他當選，引起台灣、兩岸與國際一陣波瀾旋風。這是台美斷交以來雙方最高層透過電話直接對話，即使川普在「程序上」還未宣誓就職成為新任美國總統，但是這通歷史性電話所造成的後續效應值得深入探究，台灣蔡政府有點在外交上得分的驚喜，如今必須轉化為更謹慎、長遠的評估與行動。
首先，無論這通電話是透過較親台的川普核心幕僚安排，或是台灣駐美代表處委託的公關公司居間促成，它都證明蔡政府能夠在川普陣營裡建立直接聯繫的管道，這才是未來長久經營美台關係最重要的關鍵。美台之間受限於沒有邦交，兩國元首沒有機會直接對話溝通，都必須透過正式外交管道或是私人管道進行，許多訊息在傳送過程中多半受到過濾、甚至扭曲。
民進黨過去執政時嘗到最大的苦果，就是美方外交官員傳達給美國總統有關台灣情勢的情資，出現不夠客觀的評析。民進黨當時只能另闢蹊徑，打通直達白宮的管道。這幾天正在台灣訪問的美國前副總統錢尼辨公室國家安全顧問葉望輝，當年就是扮演在白宮傳話的重要角色。
因此如果蔡政府在川普尚未上任之前，就能建立直達天聽的可靠管道，未來雙方的溝通就較無障礙，也不會造成訊息失真。只不過重要的是，這樣的管道絕對不能公開，畢竟外交是一項長期投資的工作，人脈更是如此。更何況北京同樣也會如法炮製，建立未來影響川普的人脈。
其次，北京對於「蔡川通話」氣得跳腳，但川普後來接連發出2則「推特」，一則直接反駁說如果台灣買那麼多美國武器，接一通來自台灣總統的恭賀電話又何妨。一則是直接嗆聲中國利用貨幣貶值削弱美國企業的競爭力、對美國產品課重稅及在南海搞軍事化，又曾否問過美國一聲？從川普的反應可以看出他直率、強硬、一切以美國利益為上的性格。
而即使面對美國主流媒體憂慮「蔡川通話」可能衝擊美中關係的質疑，川普派副總統當選人彭斯回應，一方面淡化這通電話的效應，強調不過是來自「民選台灣總統」的恭賀電話，並不構成美國對台政策改變；另一方面仍強勢回應北京，彭斯舉歐巴馬總統與極權的古巴領導人都握手言和被肯定了，那和台灣總統通個電話何需如此被批評？
川普和彭斯面對外界以及中國的強勢回應，顯示美國新政府上台之後處理對中關係的強勢立場。川普是精明的生意人，很懂得先喊價的心理，再加上他競選期間就宣示當選後要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還說要對中國產品課徵45%的稅，嚴厲批判中國搶走美國人的工作機會，在在都以中國為貿易假想敵。如果川普上任就先拿中國開刀，對選票絕對有利，也是轉移內政作為尚無建樹焦點的機會。更遑論迄今川普宣布的國安外交團隊人馬都被視為軍事強硬派，可以預期川普初上任，美中關係肯定將歷經一段時間的磨合與衝突。
復其次，有鑒於前兩任美國總統小布希和歐巴馬上任的頭一年，美中關係也都存在不確定性，甚至衝突，台灣在川普與習近平第一回合交手的過程中就浮上檯面。這是挑戰還是機會？必須進行縝密的評估和沙盤推演。
中國政府這次對「蔡川通話」的回應並不如預期強烈，多是中國媒體發出的批評之聲，甚且就連中國外交部長王毅都將矛頭指向台灣，而非川普，顯見北京也在觀望川普的企圖。但王毅直指這是台灣使出的「小動作」，中國媒體威脅要挖斷幾個台灣邦交國，還揚言要阻撓蔡英文1月中過境美國紐約的計劃。再加上美國主流媒體多數將「蔡川通話」上綱到「川普可能打台灣牌來壓制中國」，台灣若是被如此政治氛圍形塑成未來美中關係的最大障礙，對蔡政府也不見得是好事。
最後，川普果真用做生意的手法來經營未來美國對外關係，輕忽民主、自由、人權等傳統普世價值，那對未來台美經貿關係也會構成十足的壓力。川普若持一切在商言商，不聽話就報復的新作法，蔡政府也必須找到在深化台美經貿關係以及尋求國內民意支持之間的平衡，尤其是面對市場開放的挑戰。
是以，台灣應該謀定而後動，先接收此一戰果，但切忌高調宣揚，而是要轉為「寧靜外交」(Silent diplomacy)，深耕川普政府外交人脈，尋求美國國會與美國社會對台灣的支持，進而轉化為突破現階段美國對台灣部分的政治限制的具體行動。
作者：端木雲（旅居海外多年，曾從事國際新聞編輯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