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安奇盃」是美國動作手槍射擊比賽的重要項目,素來是白人男子的天下,比賽舉行30多年來,一共只有4位女性3次獲得全美女子冠軍,今年68歲的顧方蓁為其中之一。

顧方蓁比賽前特為新頭殼撰寫系列專文,介紹她涉入、愛上射擊運動的奇特心路歷程,以及她如何成為神槍手與締寫世界紀錄的要訣。顧方蓁的傳奇故事正計畫出書,今值「比安奇盃」大賽開賽在即,新頭殼搶先刊載精彩內容。)

從洋娃娃到手槍

我兒時不玩槍,我是玩洋娃娃長大的;其實我小時候從未對槍械有過興趣。

我在一個非常傳統的中國家庭中長大,女人要能相夫教子才算賢惠。我母親就是這麽養育我的,要我學著做好妻子、好媳婦和好母親。

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後來居然在幾乎是男人天下的行動手槍射擊世界中成了選手,更別説是能擁有全美與世界女子冠軍的頭銜了。

愛因斯坦有句名言:「願意嘗試不可思議荒唐之事,似乎不可能之事便有可能」,我可説是這項名言活生生的明證。

即使是成年後,射擊對我來説似乎也是條不太可能走上的道路。1980年代,丈夫與我喜歡去露營,他有幾把用來自衛的小型槍支,我們當時天真地以爲野外露營遇到熊時可以派上用場,根本不曉得這些小型槍對熊來説並不管用。

他教我怎樣將子彈上膛和卸下子彈,但我怎麽都記不得,因爲我從來沒拿過槍,槍叫我望而生畏。

後來我終於想通槍械本身並不危險,危險的是我不了解它;我需要槍械教育。

我第一次開槍是在1980年代,外子帶我去玩飛靶射擊,他替我租了一把散彈獵槍。以前我根本沒碰過槍。靶場總監教我如何上膛、瞄準與扣扳機。到了射擊時間,他叫我發射;我呆站在那裏好久,心裏怕得要命。最後我勉強扣了扳機。

靶場總監要我跟另外4個人輪流射擊。輪到我時,他在一旁仔細的盯著。我的表現讓人人跌破眼鏡,包括我自己。25支飛靶中,我打中了8支。更重要的是,我生平首次嚐到射擊的滋味。

不久之後,一位朋友買了一管使用點30-06子彈的「春田」步槍,帶著我們夫妻二人去靶場射擊。那管步槍槍口朝下的躺在桌上,朋友要我試試看。我一邊拿起來,未料同時也射了一輪子彈。好在因爲槍口朝下,沒有人受傷,但我從此也知道我需要受更多的槍支教育。我問靶場教練什麽地方可以學習安全射擊,一年半後,我在加州一所社區大學裏註了冊。

我不是隨隨便便的決定去上課。每當我想培養一項嗜好時,我先要想清楚自己是否願意起碼會花個10年的時間;5年用來真正的進入、10年讓自己變得擅長此道,並在15到20年的時間裡達到專精與完美。我決心要上射擊課表示自己要把射擊當一回事來看。

我跟22名同學一起上初級班;班上連我一共只有3名女性。許多同學都已經有若干射擊經驗,也有一些像我一樣,完全是白紙一張。我那年41歲,我想看看自己在50歲以前能夠進步到什麼程度。

開始上課後沒多久,我就立定目標要成爲班上最優秀的女槍手。3個月後,我達到目標。接下來我打算成爲全班最優秀的射擊手,我也在18個月後做到了。這堂課讓我具備日後射擊必須具備的兩項重要條件:精準與恆心。我的精準後來成爲我的力量,也幫助我攀上這項運動登頂的天梯。

訂定目標時,就像有一粒種子種進我的腦海;它不斷發芽長大,我不去想它都不行,連社區大學的課程結束後我還是維持著這種目標導向的思維。我希望每次比賽或練習後都能小有進步,而連要有一點小小的進步,都必須花上幾小時的練習時間。我覺得:何必一切靠自己從頭開始?沒有必要不踩著前人的肩膀上往前啊!因此我去向前輩請益。1991年我遇見極速射擊專家Jim O’Young,央求他指導我。

我的射擊目標是致力達到我今天的水準;能夠到達目的地其實是我始料未及,但是人生的意義就在於是否能化腐朽為神奇,能否從不可能的情形中創造乾坤。

計劃未來,人人都會,但是人生有許多意料之外與峰迴路轉。30年前認識我的人絕想不到我有朝一日竟然會成爲身懷絕技的射擊選手,而我之所以能達到這個境地,是因爲我無畏於追尋挑戰。

我領略到:態度決定人生;我深信:一個人的人生百分之二十是由外在環境與遭遇決定,另外百分之八十端看你如何反應。態度完全操之在我。

30年前當我對槍械充滿畏懼感時,我可以有幾種不同的方式去處理我的畏懼。我選擇了去學習、去了解;學著去知道如何操作、如何正確地發射;我正面迎對我的畏懼,結果我培養出一個讓我願意傾注我全人的嗜好。

當然我也很有可能永遠無法在這項運動上出人頭地,但是真正的失敗是不去嘗試。孔子曾說:「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也就是說,一個人的榮耀不在於永不跌倒失敗,而在於百折不撓、跌倒了能再爬起來;缺點並不讓我感到氣餒或讓我停下來不去射擊,它其實是我最大的動機。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冠軍選手在裡面。我希望自己成爲一位傑出成功的神槍手,即使我毫無射擊背景,也讓我發掘出潛藏在我内心深處的冠軍。一個已屆中年的華裔婦女居然玩起射擊,當時可能看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去擁抱這種看似荒誕的事,我才能使不可能成爲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