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行政法院本月 2 日判決,教育部因未能履行其在學校開展性、關係和情感教育(EVARS)方面的義務,犯有「應受譴責的疏忽罪」。但法院僅判處政府支付象徵性的 1 歐元罰款,因為這一失誤如今已得到解決。

巴黎行政法院認定,在今(2025)年 2 月前,國家未能履行其在教育機構組織性教育和性知識講座的使命,而該使命是 2001 年 7 月 4 日法律規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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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年 3 月,法國計劃生育協會(Planning familial)、愛滋病慈善機構 Sidaction 和反恐同組織 SOS Homophobie 就 EVARS 的執行,向行政法院提起的訴訟,認為國家公共政策不完全、缺乏領導、訓練不足,且在學校中長期被忽視。

因為自 2001 年以來,法律規定小學、國中和高中「每年至少有三次」舉行性、關係和情感教育課程。根據《教育法典》第 L312-16 條,這些課程旨在展現「男女關係的平等願景」、「教導尊重身體」,並提高對「基於性別或性暴力以及女性生殖器切割」的認識。

法律頒布了 24 年,根據 Ifop 於2023年3月發布的民調,17% 的 15—24 歲年輕人表示,在整個求學期間從未接受過任何相關教育。法國經濟社會與環境委員會(CESE)的數據也顯示,最近幾年,法國學生真正接受性教育的比例不到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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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 24 年的失職被公諸於世遭受譴責。教育部則以「該主題的敏感性及其引發的爭議」為由,解釋多次延遲實施的原因。

2023 年 6 月,時任教育部長恩迪亞耶(Pap Ndiaye)重新下令編寫統一教學大綱,也就是 EVARS 教綱,她還宣布,於 2025 學年開始實施。

2025 年初,教育部著手進行結構性應對,並於 2 月 3 日發布官方的 EVARS 教綱,法國史上第一份全面系統的「情感、關係與性教育」教學綱要,終於正式出爐。這也是法院認為這一失誤如今已得到解決的理由。

EVARS 教綱涵蓋從幼稚園到高中畢業綜合情感、人際、身體認知、性別平等的課程體系。三大核心包括,在情感生活方面,要認識情緒、學會尊重、理解愛與關係;在人際關係方面,學會表達同意、拒絕暴力、反對歧視;在性與健康方面,要了解身體、避孕、性別認同、性傳播疾病預防等。

不同年齡段有不同的教學重點。例如在小學階段,不直接探討性本身,而是主要關注情感生活,讓孩子了解身體的界限、情緒表達和同意的意義。到了中學,課程開始引入性健康、性別意識、性暴力防範等內容。高中生會進入更深入的討論,包括性別身份、性取向、避孕、同伴關係中的權力結構等。

處於職業培訓(CAP)階段 60% 年齡介于 18—20 歲之間的學生,課程更為全面。為期兩年的課程列出了不少於 46 個目標,分為六大總體目標,包括一些關鍵點,例如,在數位時代和社交媒體環境下,區分展示自我、暴露自我和炫耀自我、了解男性和女性生殖系統的不同器官以及在尊重自己、他人和法律的前提下,表達自己對性的慾望和界限。

政府終於鼓起勇氣有所作為,詎料,一些右派政客、保守派家庭和宗教團體群起而攻之,認為這份課綱簡直是「覺醒主義的陰謀」。家長協會呼叫「教會孩子乘除法就好,不要教他們精子。」很多家長擔心這是「特洛伊木馬」,反而讓兒童更無力抵抗性侵。在某些地區,家長還威脅學校,如果教這些,就讓孩子退學。

畢竟,學校對中立教育的執念,若讓教師在課堂上說「同性戀也是一種正常關係」、「不是所有人生下來就認同自己的性別」時,是在挑戰一些人從小被灌輸的世界觀。

2 月 21 日,7 個協會和 300 名家長向法國最高行政法院提起上訴,要求撤銷 EVARS 課程。據兒童律師協會計畫主任勒圖內爾(Matthieu le Tourneur)表示,該課程「違反了多項國家、歐洲和國際法律規定的原則和權利」。

性別社會學家理夏(Gabrielle Richard)以史為鑑指出,在法國乃至其他地方,成年人對學的抵觸情緒根深蒂固於習俗、態度和行為之中。性教育,不僅僅是知識傳授,它往往還關乎家長對「純潔童年」的幻想,宗教團體對「身體神聖性」的定義,政客對「意識形態」的控制慾。面對數十年來累積的實證數據,這些反對學校性教育的成年人的論點源自於道德上的怯懦。社會學家博宗(Michel Bozon)認為,成年人對青少年接觸或參與的性行為的焦慮源於一種「道德恐慌」,這種恐慌源於他們感到無法控制青少年的性行為。

判決僅具象徵意義,法院認為,國家已採取必要措施,確保有效履行其提供性教育和相關信息的使命,因此,法院在作出裁決時,「不當行為已不再持續」,還駁回了原告要求頒布命令強制國家全面執行法律的請求。

「這項判決是預防、性健康、性別平等和打擊暴力等核心議題上的一項重大勝利。」提起訴訟的協會仍表擔憂嚴重問題包括:沒有落實專門用於EVARS的資金,以及沒有為教育人員制定培訓計劃等,重申「員工培訓、國家層面的專案管理以及預算分配」方面仍存在「缺陷」。

目前,EVARS 最大的問題是師資不足,很多老師沒接受過系統性教育培訓,不知道要如何講「性別」、「避孕」甚至「情感」,而且,許多宗教學校的教師可能會以「宗教價值觀」為由調整內容,以信仰灌輸式的道德教育跳過避孕內容、避談性取向和性別身份、把「身體自主」變成「順從神的安排」。教師工會因此要求培訓教師。

EVARS 也沒有制度保障,沒有專屬課時,老師必須「擠出時間」來講。有人安排在班會,有人挪用自然科學課時間。

此外,法國一直有許多社工組織、醫療人員、計劃生育等協會參與性教育推廣,但如今,這些外部組織講師與經費面臨短缺。

因此這些協會呼籲國家保障 EVARS 計劃的有效實施;制定國家教育人員培訓計畫;確保為協會和學校團隊提供專項、穩定且充足的資金,並充分認可協會在實施 EVARS 中的核心作用;公佈各地區教育局進行相關課程的透明數據;加強 EVARS 的全國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