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宜蘭政壇,游錫堃先生確實身體力行繼承郭雨新先生的精神。所以在他擔任省議員和縣長期間,一方面非常謙卑地承接這一股力量,另一方面又持續去拓展。反觀,黃煌雄先生是靠著郭雨新的支持者才能選上立法委員,可惜他恃才傲物、私心太重,最後遭到郭雨新支持者的唾棄,這是黃煌雄無法在宜蘭政壇立足的根本原因。無奈,黃煌雄先生非但不引以為鑑,反而想方設法竄改宜蘭民主運動史。筆者研究宜蘭民主運動史已經超過三十年,為了緬懷眾多民主先輩的貢獻,也為了讓後代子孫知道歷史的真相,因此徵得游錫堃前院長的同意,將影響宜蘭深遠的1981年省議員暨縣長選舉公諸於世。這純粹是對歷史負責,沒有任何政治動機,更不想對當前政治造成絲毫影響,所以才選擇在游錫堃前院長卸任公職一年多後發表。

游錫堃非常感謝康寧祥立委不嫌棄游錫堃的學歷,對游錫堃非常關心,游錫堃也經常上台北向他請教。9月起,游錫堃去拜訪康寧祥委員多次,他住台北艋舺,當年還未有高速公路,宜蘭、台北之間交通不方便,往返需要5個小時。但是事關重大,游錫堃只好一方面在宜蘭日夜奔波、四處拜票,一方面利用下半夜時間跑台北。

在康寧祥立委的鼎力協助下,直到投票日的18天前,游錫堃才終於得以在非假日(假日聽眾比較多)的10月26日(星期一),在羅東(屬於溪南,是游錫堃自己的基本票源區,張川田的基本票源在溪北)成立競選總部並辦理一場屬於自己的大型造勢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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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造勢晚會,雖然阻礙重重、籌備匆忙,甚至當天晚會開始的半小時前,還被威脅取消,但終究是辦成了!霎那間,陳定南與游錫堃同時獲得全國「黨外龍頭」康寧祥立委所領導的「1981年黨外縣市長、省市議員推薦人團」及「全國黨外巡迴輔選團」的正式推薦。

游錫堃出身貧賤,學經歷遠不如郭雨新、林義雄、黃煌雄、陳定南等台大畢業生,難免遭受宜蘭縣政壇上部分人士的「學歷歧視」與排擠。沒有想到,10月26日游錫堃舉辦的大型造勢晚會,「全國黨外巡迴輔選團」的大部分成員,時任立委的費希平、康寧祥、張德銘、許榮淑,監察委員尤清,國大代表周清玉、黃天福等全國黨外菁英全部到場助陣,大力推薦,使得自慚於才疏學淺的游錫堃感動萬分!游錫堃心想可能是因為1977年游錫堃原欲參選卻被黃信介勸退並轉而擔任林義雄競選總幹事,選後又以非公職身分積極參與縣內外各種助選及黨外活動的因素,這或許就是天公疼憨人吧?

回首前塵,追求民主政治理想雖然一路坎坷、歷盡艱難,但是這些刻骨銘心之事,使游錫堃了解更多人間疾苦,知道「以自然為師」的重要。親友愛他、選民疼他,至今仍無時無刻不感恩於心!甚至黃煌雄對游錫堃「逆增上緣」的淬鍊,游錫堃也感謝上天對他的厚愛。

最令游錫堃終身難忘的是10月26日舉行造勢晚會的當天,黨外領導人康寧祥特別提早到達。演講地點在羅東中正堂,康寧祥差不多下午3點半就先來,他跟游錫堃說:「演講時的順序,下半場安排張德銘、你自己、康寧祥,這三個順序不要變動,剩下的黃煌雄怎麼講,你配合他,但黃煌雄如果要更改這三個,絕對不可以讓他變動。」游錫堃回答:「黃煌雄主持這場演講會,我有些猶豫。」康寧祥說:「沒關係,讓他主持,再怎樣他還是宜蘭縣選出的立委。」游錫堃只好同意。但康寧祥再次強調:「演講順序,張德銘在前面,你在中央,我在後面,這三個絕對不能變動,你絕對要堅持」。

大約下午6點鐘左右,黃煌雄來了。康寧祥神機妙算,果然黃煌雄到達競選總部時,立即提出兩項要求:

一、黃煌雄演講的時段必須安排在候選人游錫堃的後面或前面。

二、讓另一位參選人張川田也上台演講。

聽了這些話,游錫堃的競選幹部都非常不滿,一方面「黨外」採開放競選,張川田並非「黨外」推薦的候選人;另一方面這一場造勢晚會是游錫堃「自辦」而非「黨外公辦」,貴賓游錫堃自邀、經費游錫堃自籌、場地游錫堃付費,完全自行舉辦的,為何要讓游錫堃的競選對手上台宣傳他自己?幸好有康寧祥叮嚀在前,游錫堃胸有成竹立即表達不同意。

造勢晚會7點就要開始了,黃煌雄聽了游錫堃不同意他所提兩點要求後,隔著會客室的茶几一再的「訓話」,俗語說「候選人萬人小」,游錫堃選擇靜靜的聽,不敢回嘴。協調到6點半左右,黃煌雄突然站起來,食指指向游錫堃的臉,聲色俱厲地說:「你不同意!好!好吧!取消,今晚演講會取消!」

演講會再過半小時就要開始,竟然威脅要取消!當時33歲,經驗尚淺,經過半年衝刺、日夜奔波,已經身心俱疲的游錫堃,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如何回應?

忽聞一聲巨響「砰!」一向講究江湖義氣的游振亮,用手重重地拍了茶几,旋即起身非常氣憤地向黃煌雄大聲喝斥:「你敢取消,我就跟你刣(thâi,殺)!」隨後同樣的話又更大聲說了一遍:「你敢取消,我就跟你刣(thâi,殺)!」

黃煌雄一聽,臉色大變坐了下去,也不敢再堅持。於是,游錫堃的第一場大型造勢晚會準時在當晚7點鐘正式開始,整座羅東中正堂擠得滿滿的,大約有5千人左右,將游錫堃與陳定南的選舉氣勢一下子大舉拉抬,可以說是1981年宜蘭黨外及游錫堃勝選關鍵的一役。

面對蔣經國黨禁、報禁的獨裁統治,1981年的「黨外」陣營沒有傳播工具,唯有靠大型演講會推薦、背書,才能取得認同也才能拉抬聲勢,進而促成民眾口耳相傳並幫忙拉票。

在國民黨足額提名、國民黨籍候選人都是強棒、黨外陣營分裂的不利局勢中,游錫堃的競選團隊在五人決策小組(李茂全、游振亮、陳武進、林順發、劉燉亮)運籌帷幄及郭雨新、林義雄留下來的各地樁腳全力衝刺下,最終拿下41,631票,比最高票的陳洦汾(59,798票)落後18,167票,只領先第三名的官來壽(40,867票)764票,僥倖當選。

這次選舉,游錫堃雖然當選,但贏得很驚險。勝利的原因很多,包括「全國黨外巡迴輔選團」推薦而擺脫黃煌雄的打壓、宜蘭傳統黨外團結、與縣長候選人相互拉抬、國民黨內鬥及配票錯誤等。

再次回顧1981年競選省議員的歷程,游錫堃仍然百感交集。雖然有令人遺憾的黃煌雄風波,但是在漫長而緊張的競選過程中,出錢、出力幫助游錫堃的人很多,每一個人游錫堃都非常感激。

尤其是,如果沒有康寧祥與游振亮發揮關鍵性的協助,游錫堃可能早就出局了,根本不可能勝選,也不會有後來策劃民進黨組黨、擔任宜蘭縣長、行政院院長、立法院院長等職務,為國家社會略盡棉薄的機會。康寧祥與游振亮兩位民主前輩,是游錫堃從政生涯中最感恩的兩位貴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