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總統阿薩德(Bashar al-Assad)本月8日出逃俄羅斯,終結了他家長達半個世紀的統治,其任內13年之久的內戰也暫告一段落。然而這個與中東5個國家接壤的古國恐怕難以就此安定,內部各股勢力的爭端與外部各國勢力的介入,並不會就此平息。
《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報導,阿薩德出逃之後,美國在敘利亞東部打擊東部的伊斯蘭國殘餘勢力,土耳其在該國東北部打擊庫德族武裝.以色列則在多個地點轟炸敘利亞軍事資產。
阿薩德的主要支持者俄羅斯和伊朗成為大馬士革權力更迭的最大輸家,急於撤出或重新部署在該國的軍隊。
五十年來,阿薩德家族以堅定反西方的世俗獨裁統治敘利亞,首先與蘇聯、然後是俄羅斯以及什葉派革命伊朗結盟。遜尼派穆斯林反抗軍月初推翻了這個家族,從根本上改變了地區力量平衡。
《華盛頓郵報》的報導指出,中東地區最近發生的起義和政變歷史不祥地提醒人們,當強人被推翻時,可能會出現不穩定。
2003年伊拉克海珊政權的倒台賦予了該國佔多數的什葉派權力,並引發了遜尼派叛亂,最終演變成伊斯蘭國。
2011年利比亞強人格達費被推翻,為外國勢力支持的叛亂派別之間的曠日持久的內戰打開了大門。在埃及,一場軍事政變推翻了由穆斯林兄弟會領導的民選政府,恢復了獨裁政權。
如果勝利者尋求報復、反抗軍分裂以及外國勢力試圖介入,敘利亞內戰可能還會繼續。
流亡倫敦的敘利亞記者哈米迪(Ibrahim Hamidi)指出,「我們都很高興阿薩德倒台並逃亡。這是一個奇蹟。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前面還有很多挑戰和棘手的問題。」
伊朗決定如何應對其區域野心受到的打擊,對於決定敘利亞和新中東的命運至關重要。德黑蘭可能決定就其核子計畫與西方展開新的談判,或者它可能會加倍努力,尋求重建其支離破碎的民兵聯盟網絡。
哈米迪說,「我們都知道,隨著阿薩德的垮台,伊朗損失慘重。我們也知道伊朗有耐心。」 「目前,我們正在後退幾步來決定如何處理這個問題。」
最直接的暴力風險發生在敘利亞東北部和東部庫德人控制的飛地及其周邊地區,那裡部署了大約900 名美軍,並與一支庫德人領導的部隊一起部署,該部隊的建立部分是為了打擊伊斯蘭國。土耳其在國內與庫德族叛亂進行了數十年的鬥爭,長期以來一直反對敘利亞的飛地。土耳其支持的遜尼派叛亂分子的崛起為阿拉伯人和庫德人之間的新一輪衝突奠定了基礎,這可能會使安卡拉更深地陷入敘利亞並讓美軍陷入困境。
駐敘利亞東北部的庫德族記者伊索(Barzan Iso)表示,如果庫德人在該國最北部的中心地帶面臨嚴重威脅,他們的軍隊可能會從他們目前控制的許多以阿拉伯人為主的地區撤軍。 「我們更害怕土耳其,而不是控制首都的反抗軍主力。」庫德人的任何撤軍都會使美國軍隊至少在部分基地變得脆弱,並對美國反伊斯蘭國使命的未來產生疑問。
同時,以色列對敘利亞軍事基礎設施和武器的攻擊可能會疏遠新崛起的反抗軍。中東安全顧問公司勒貝克國際 (Le Beck International) 情報主管 Michael 霍洛維茨(Horowitz) 表示,這些組織先前並未將以色列視為威脅。以色列也向敘利亞境內的非軍事緩衝區及其以外地區派遣軍隊,加劇了敘利亞對以色列意圖的懷疑。
霍洛維茨說,以色列將其行動描述為防禦性的,以確保大馬士革出現的任何力量都永遠無法構成常規威脅。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在第一天就把新的敘利亞變成了敵人。」同時,他們剝奪了大馬士革新當局應對可能出現的任何其他挑戰的軍事手段。
當反抗軍上台時,敘利亞的阿拉伯鄰國正與阿薩德實現關係正常化,他們也警覺地關注著事態的發展。在敘利亞起義的最初幾年,阿拉伯國家急於支持定義鬆散的敘利亞自由軍中的不同派別,從而加劇了分裂,破壞了叛軍早期推翻政權的企圖。然而,他們最擔心的是伊朗影響力的擴大,他們隨後與阿薩德和解,希望能夠說服他與德黑蘭決裂。
倫敦經濟學院國際關係教授格爾格斯(Fawaz Gerges)指出,阿拉伯國家將因伊朗軸心被粉碎而鬆一口氣。但他們也對伊斯蘭主義者和民主的傳播持懷疑態度。他說,如果大馬士革出現讓他們感到不舒服的新秩序,他們可能會嘗試透過贊助當地客戶來影響敘利亞的發展軌跡。
敘利亞是一個意識形態和宗教相互競爭的大熔爐,從聖戰士到溫和的伊斯蘭主義者、世俗主義者和民主主義者,其中也包括重要的基督教和阿拉維派少數群體。格爾格斯說,所有人對未來都有不同的希望和期望,可能容易受到外國干涉。
格爾格斯說:「真正可能讓鄰國干涉敘利亞外部事務並加劇問題的是內部動態。」 「敘利亞長期以來一直是代理人戰爭的戰場,我認為這一點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