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想不出,究竟還有哪個台灣人,像鄭南榕那樣,被誤用得如此徹底。

上自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甚至是寡廉鮮恥的藍白支持者,都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他們支持「百分百自由」,若有人反對或者質疑他們對台灣主權的看法,就是「違背鄭南榕精神」。

對,鄭南榕說過「百分百自由」,但他之所以需要爭取「百分百自由」,是因為他「主張台灣獨立」。台灣近四分之三世紀以來,從來都沒有少過「當統派的百分百自由」、「賣台的百分百自由」、「親中的百分百自由」、「裝聾做啞的百分百自由」,但唯獨主張台灣與中國不同國,才會在某些時刻禍及全家、人頭落地。

更有甚者,國民黨一邊派出當年迫害鄭南榕的黨國爪牙侯友宜選總統,一邊說「民進黨拿走了他們的百分百自由」,到底哪根筋不對?民進黨真正的問題,就是在於沒有記取威瑪共和的教訓,放任「降中」、「和中」的有害言論橫流於市場上,導致我們現在還得浪費時間去爭辯,到底「支持中國統一台灣」是不是一種言論自由。

陳定南真正代表的價值才不是只有空洞的「清廉」兩字

日前柯文哲說自己是「進化版陳定南」,終於讓鄭南榕不再是台灣被誤用最嚴重的人物,陳定南也加入被嚴重錯誤引用的行列。柯文哲對陳定南的看法,其實是明褒暗貶,自抬身價。

在柯文哲眼裡,陳定南的台獨主張沒有意義、陳定南拒絕六輕進駐宜蘭沒有意義、陳定南堅守一罪不二罰原則拒絕嚴刑重懲漁民沒有意義,陳定南一生所有堅持的進步原則跟價值,都被簡化成片面平板的「清廉」兩個字,甚至擅自把他重新塑造成「酷吏」,但他從來都不是。

更有甚者,若要說哪種經驗更接近於陳定南當年的宜蘭經驗,應該是高雄在「後吳敦義」時代的徹底重造,駁二、愛河變得美輪美奐,衛武營、高美館等建設更豐富了這個原本是「移民城市」、「工業城市」的文化底蘊。

陳定南在漫漫芒草跟淹水的溪床中,建設出了宜蘭與羅東兩座優美的運動公園、冬山河從一條本來會有死豬漂往下游的乏味河流,搖身一變成了全國知名的風景區,更別提武荖坑露營地、蘇澳冷泉觀光、宜蘭河濱公園是如何從無到有,烏石港與南澳漁港是如何整治重建。這是心中對土地有愛,頭腦裡有遠見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柯文哲把自己跟陳定南相提並論,是對宜蘭人嚴重的侮辱。

陳定南為宜蘭留下的遺產與典範,至今仍讓許多宜蘭人念念不忘、津津樂道。但柯文哲到底為台北市民留下了什麼政績? 圖:翻攝自陳定南教育基金會。

陳定南廢唱國歌、拒絕官樣紀念六四

柯文哲在台北市長任內,擁有六都最多的資源,非但沒有「他自己規劃」的重要建設啟動或落成,更留下了包括社會住宅與大巨蛋等等無數爛尾記錄。柯文哲省小花大,且與財團眉來眼去,完全沒有半點陳定南當年邀請學者共立「環保大憲章」、拒絕王永慶六輕進駐的勇氣。宜蘭很窮,台北很富。一個窮縣要拒絕污染企業入駐的誘惑,才更加困難。到底柯文哲有什麼臉,去跟陳定南攀關係?

更別提,1988 年、1989 年,陳定南首開全國先例,先後廢除了宜蘭縣內電影院播映前觀眾起立唱國歌、學生每天升國旗的規定,1989 年更直接拒絕配合內政部指示舉辦天安門事件追悼會,反在六四當日中午十二時向 228 事件受難者、鄭南榕、詹益樺以及「中國、臺灣兩國的民主烈士」哀悼並降半旗致敬。

請問,除了都是人類之外,柯文哲究竟有哪一點像陳定南?

再提一件讓人不吐不快的事情,陳定南外號叫做「陳青天」,並不是因為他「嚴厲執法宛如包青天」,而是 1983 年他為了避免宜蘭空氣污染,而推行「青天計畫」,監控水泥廠而得名的!水泥廠外面的道路跟草地,都被粉塵染成白色,但當時 1980 年代沒有 PM2.5 這種概念,附近居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生活受到的損害,才有這項計畫!

「青天」本是一片開闊清新的天空,在人類追求善良的努力保護之下,回到原本的風貌,而不是一個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宋朝古人,行政、司法不分的到處判案!陳定南把宜蘭還給宜蘭人,把台灣還給台灣人,我不認為他真的居高臨下自認為是「包拯」!

這類的例子我可以舉到天荒地老都舉不完,就像柯文哲的無恥記紀錄我也列舉不完一樣。對柯文哲來說,一個政治人物最崇高的價值似乎就只是「早上七點半開會」跟「清廉」,毫不考慮「早上七點半開會」也可以什麼像樣的事情都沒做出來,「不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更只是當人類的基本門檻。

柯文哲去年6月坦承,選舉期間提出的社會住宅政策跳票。圖:民眾黨提供。

柯文哲,貪婪自私,連稅都不肯好好繳

而自稱像陳定南的柯文哲,在「爸爸送他的農地」上種遊覽車,更逃避贈與稅,把台北市大安區杭州南路上價值三千萬的房子轉移到兒子柯傅堯名下,還騙大眾說是「兒子用壓歲錢買的」,換算下來柯傅堯的壓歲錢「每年約兩百萬」,明明父母本來就有每年贈與子女的合法財產額度,但他們連這點小錢都要騙、都要貪。柯家的傳統似乎就是「買地買房送兒子不繳稅」,離清廉距離超過幾萬光年,真的是「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如果對文具有點了解的讀者,應該知道送人的卡片中,除了生日卡、節日卡、感謝卡這種有限縮目的的類型之外,還有一種言不及義的東西,叫做「萬用卡」,上面什麼具體內容都沒有,但正式因為什麼具體內容都沒有,所以可以拿來應急於各種場合。

鄭南榕跟陳定南,現在正是被與他們理念徹底相反的投機分子「萬用卡化」,拿掉他們畢生為之奮鬥的主題,而變成「空洞無內容」、「送給誰都可以」的萬用卡。當社會容許鄭南榕跟陳定南被如此架空,就是否定了他們活過的生命,否定了他們的貢獻,這就是歷史的破壞,這就是沈淪的開始!

作者:蕭良嶼,報呱專欄評論作家。(本文取自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