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俄戰爭對全球經濟持續造成衝擊,能源跟糧食供應短缺,價格狂飆,歐盟第2大經濟體的法國其通貨膨脹率在2月創下高達7.2%的新高,在感覺到食品的年通膨率創下雙位數增幅高達14.5%的同時,博物館門票的成本上升速度遠遠超過了通貨膨脹率,也讓民眾非常有感。

根據法國文化部公佈的文物參觀人數研究Patrimostat,趨勢很明顯:2010 年至 2020 年期間,國家博物館全價票價平均上漲 37%,優惠價的票價平均上漲 41%,明顯的演變高於同期通脹率的11.3%。參觀公立博物館已經成為奢侈的享受。

十年來,法國博物館的門票價格上漲,已是不爭的事實。羅浮宮的門票價格甚至從2000年的7歐元漲到2019年的17歐元,漲幅達142%。法國廣播電台新聞台(Franceinfo)報導,2000年,去羅浮宮或龐畢度中心參觀大約只需30法郎(約合5到7歐元)。如今,參觀4個最受歡迎的博物館,成人票價已經倍數成長。羅浮宮的門票是17歐元,凡爾賽宮門票為19.50歐元,奧賽美術館和龐畢度中心分別是15和16歐元。

門票價格飆升引發質疑。部分原因是由於目前能源和原材料成本增加,與此同時,博物館必須調整空間以適應不斷增長的觀眾、舉辦展覽、印刷目錄等等也耗資巨大。門票價格上漲速度雖遠快於通貨膨脹率,但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而且羅浮宮和奧賽美術館已經好幾年沒有上調門票價格。去年夏天,龐畢度中心謹慎地將門票提高 1 歐元,凡爾賽宮漲1.50 歐元,然而,面對財務自主和不斷增加的開支,這些機構都還在重估門票價格。

巴黎第四大學博物館學教授梅海思(François Mairesse)解釋說,1980年代以來,博物館紛紛轉向市場以獲得部分收入,這迫使它們根據營銷原則制定真正的定價政策。法國的博物館面臨雙重責任,一方面要尊重公共服務使命,盡可能向廣大公眾開放,另一方免面在經濟上必須更加獨立。因此,為特定受眾(年輕人、求職者、教師等)提供的免費門票,博物館需由全價門票收入來平衡。面對政府減少資助,博物館的定價政策似乎正在適應大眾旅遊。梅海思指出,對於一個可能已經支付了1000歐元的機票和150歐元旅館費的遊客來說,即使羅浮宮門票漲到25歐元甚至40歐元,他仍然會買票進入參觀。

2011年,審計院指出,門票價格已成為博物館的主要管理問題,不再被視為國家政策的戰略手段。問題在於,Credoc的一項調查顯示,在2019年,44%的法國人已經因為門票太貴而放棄參觀羅浮宮,這被認為已經違反了法國人文景點票價制定秉承的文化普及原則,法律規定公共博物館的門票價格應讓最大範圍的民眾接受。以往為鼓勵民眾參觀歷史文化遺產,法國文化景點票價普遍十分親民,但因國家承擔的運營費用不斷減少,公共博物館等必須拓展盈利渠道,所得收入用於自身發展,目前絕大多數博物館門票已經超過10歐元,適應大眾旅遊的政策讓一般民眾可以越來越接近國家藝術資產的機會相形減少,在通膨高漲時期更為雪上加霜。

隨著參觀人數大幅增加,博物館的運營成本也不斷增加,還有重大建設項目或收購藝術品。例如2012年在羅浮宮增設伊斯蘭藝術的展示,羅浮宮也將其門票收入的20%用於收購藝術品以豐富公共收藏。然而,參議院的一份報告也就藝術市場的現實指出,藝術品價格逐年上漲。 2021 年,羅斯柴爾德(Rothschild)家族出售被列為國寶級的林布蘭1636年所畫 Porte Etendard作品,估值 1.65 億歐元,但法國政府終因缺乏資金而放棄收購,荷蘭政府立即通過議會決議,讓林布蘭的作品回家。

面對不斷增加的開支,票務成為一項重要的收入,畢竟與入場費相關的參觀人數,例如羅浮宮 2019 年的參觀人數就增加到 9900 萬,相對於 2011 年的 4000 萬呈倍數成長。奧賽美術館2011年門票收入為3000萬,到2019年則為4700萬。門票價格上漲通常也會與提供更多服務相結合。例如,凡爾賽宮在2006年額外增加7.50歐元,因為加入了語音導覽。此外,還要進行一些場館修復工作,凡爾賽宮2011年至今已開放106個展廳,參觀路線大為增加。博物館有時會提供與臨時展覽相結合的門票或在線預訂等服務。不過,索邦大學文化管理科學教授托貝倫 (Jean-Michel Tobelem) 認為這是變相的漲價,因為遊客不想冒被拒之門外的風險。

奧賽美術館在2010年之前接受國家大量的補貼,最近十年則出現轉折,國家補貼停滯不前,與此同時支出卻在增加,只能重估其門票價格。奧賽美術館公共服務部主任布朗(Guillaume Blanc)指出,國家的財政支持顯然非常重要,政府資助了三分之一以上的運營成本,疫情期間也給予很大的補助。這就是為什麽法國的國家博物館沒有經歷像英國的博物館那樣重大的危機,大量工作人員被迫裁減。

奧賽美術館推出了夜間參觀10 歐元的特別價格,使民主化博物館成為可能。奧賽美術館去年 45% 的參觀者是免費的,主要是來自歐盟的年輕人,符合社會救助標準者如失業者等,還有教師和學生。

實際上,門票價格上漲也是全球化背景下的一個普遍趨勢,全球各大博物館票價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上漲。馬德里的普拉多博物館門票為15歐元(20年前為6歐元),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的門票為30美元(27歐元),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為25美元( 22歐元 )。英國國家博物館永久藏品雖為免費參觀,但其臨時展覽票價卻是爆炸式增長,甚至可高達26英鎊(29歐元)。

義大利文化部長桑朱利亞諾(Gennaro Sangiuliano)去年底接受媒體採訪時指出,文化是再次啟動義大利經濟的基礎,他也宣布為保護古文物等,將採取提高門票收費的措施,來強化文化資產的保護。桑朱利亞諾認為,應該透過博物館和著名建築的門票收費來維護目前文化資產和博物館的結構,透過收費,義大利的藝術和文化可以轉換為真正的經濟資源,未來文化資產可獲得更多認同。

法國的公共機構門票價格普遍處於中等水準。但與此同時,私立博物館以天價提供的展覽活動也不再罕見。例如有關埃及的拉美西斯展和法老的黃金展,門票可以漲到每人 32 歐元。 文化活動的價格飆升,並在能付錢的人和付不起錢的人之間造成差距,有識之士大聲疾呼,文化民主化的危機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