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典型六十年代嬉皮,有一顆不受傳統規範的靈魂、不被名利誘惑的情操、奮不顧身的俠義。對台灣人而言,他是民主運動過程中,不可欠缺的鬥士;由於他,民主的香火在最黑暗的年代,得以延續;對世界而言,他是世紀的良知,反戰、反核、反霸權、反環境暴力,提升原住民意識;由於他,人性的光輝,在醜陋世界中,得以表達。
認識他,是這輩子的榮幸。大概在1991或92年吧,一個陌生人的電話,自稱是Linda(艾琳達)的朋友,想找台灣社團裏的朋友,去參加老美反核人士的示威。那是因爲美蘇核武競賽剛剛告一個段落,西方取得絕對的勝利之後,法國卻迫不及待地f又要在南太平洋舉行核彈試爆。反核人士憂心忡忡,這世界受核子污染及毀滅的威脅不但沒有減輕,反而將變本加利的擴散。
在那之前,示威抗議我已經有多年經驗。自從來到洛杉磯工作之後,就無法不捲入那正如火如荼發展的台灣民主運動,經常活躍於台美兩地的游行示威。對台灣問題的關心,很自然的,也想體會老美如何做社會運動。所以Lynn的邀約當然要去見識,但令我訝異的是,台美人的社團裏,居然沒有一個人參加。本來我以爲,勇於對抗國民黨高壓統治的同鄉,都是充滿了正義感,更何況,Lynn曾經是他們共同奮鬥的夥伴,也是援救過無數台灣政治良心犯的恩人。
與台灣的緣分
1962年8月,19歲的他從紐約搭上一條招商局的船,繞經海地到美國西岸,再橫渡太平洋,抵達基隆港。這次的冒險,是因爲大學裏的一位同學來自台灣,純粹的好奇心,讓他想要去看看世界。這位同學是國民黨高官子弟,前國家安全局局長鄭介民的兒子鄭心本。因此,第一次到台灣就享受了特殊階級的招待。如果他順著這個機緣在台灣混,其後的日子絕對是順風順水、吃香喝辣。
但是,三件事情的發生,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 當在他第二次(1965年11月)來台灣的時候。有一位也是從美國來的朋友,借他一本書 -- 喬治·柯爾(George Kerr)的《被出賣的台灣》(Formosa Betrayed)。書上的歷史記載,和他從官方得知的訊息大不相同,讓他目瞪口呆,開始想深入瞭解,到底有多少沒被報導的黑暗面。
他先是在師大註冊學中文,後到台大修課。有一天下午,從窗口看到租處(好朋友照相館樓上)的同學都上課去了,只有一位從南部來的室友還在,於是他找話題去和這位姓林同學聊天,問他有關228事件,想證實Kerr所寫的是否真實。這位同學起先不願回應,經過他再三懇求,才謹慎小聲的説出他家裏的親身經歷 -- 他的一位叔叔半夜被士兵帶走,就從此人間消失。當他們悄悄説話時,突然門外傳來聲音,指責林同學說的不對,然後門被打開,連續了幾十分鐘的説教。林同學嚇得臉色變青、變白,連忙陪著說:「是、是 」,其後許多天處於驚恐憂凄之中。
Lynn完全沒想到,這個被宣傳為自由民主的社會,居然有如此嚴密的監視,人民像是處於高壓鍋之中。Lynn非常自責,由於自己的好奇心,讓林同學陷入危險,他是來自南部一個貧窮的家庭,可能背負著全家未來所有的寄望。於是,一種個人的責任感不由升起,覺得作爲自由世界超級大國的公民,有責任為人權做些事。(在後來的文章及談話中,Lynn屢次説起,許多獨裁政權都有美國在背後撐腰及金援,對這些迫害人權的事件,美國應該要負責,他以作爲這種强權國家的公民爲恥。)
第三件事是閲讀文星雜誌。他對李敖作爲一個知識分子,敢於批評執政當局的專制獨裁,非常佩服,寫了一封信給李敖,於是他們成爲朋友,也從李處得知更多國民黨的黑暗歷史,其後數次幫李敖帶信出台灣,援救柏楊及彭明敏。
人權救援
「我不記得是在某個時候,決定要走(救援工作)這條路的,而是事情發生了,我覺得應該要
去做,就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他曾這樣說。1971年3月,李敖、謝聰敏、魏廷朝等人相繼被捕,他覺得自己不能不做些什麽。然而,他自己也受到牽連,被列入黑名單,不得進入台灣長達25年,他只好移居日本。
在旅居大阪十多年間,他致力於把台灣高壓統治的實情讓世界媒體知道,使得被秘密囚禁黑牢的良心犯能受到關注、援救。他建立了一個聯絡網,招募一群沒有記錄、能自由在東南亞旅行的外國學生當信差,並隨即翻譯出中、英、日三種語言的報告,以致台灣島内外訊息能得到即時與方便的傳播。
1971年夏天在大版,他和戴夫.巴格特(David Boggett)合辦《浪人雜誌》,分別報導台灣和韓國政治犯的消息,出了一輯台灣專刊,介紹台灣的政治特產,如:二條一、政治犯名單、柏楊的大力水手漫畫等。1972年開始,他積極和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聯絡,協助三次國際特赦組織調查團到台灣,並曾擔任國際特赦組織東京分部的理事。
1975年4月,台灣人權國際委員會(ICDHRT)成立,Lynn當發言人。1977年7月「台灣政治犯救援會」在東京成立,Lynn是發起人及理事,同年,協助逃亡日本的政治犯到美國國會聽證會現身。1978年6月陳菊被捕,他協助全球救援行動,年底,他安排雷震“回憶錄”在香港發行。1979年6月,他在香港為吳泰安被槍決事件舉辦記者會。
1980年美麗島事件審判期間,他與艾琳達一起在香港做媒體工作;1981年為林家血案撰寫、編輯《林義雄案件》;1984年回到美國,協助編輯《台灣戒嚴法》;1985年,為江南被暗殺事件,陪伴江南夫人舉行記者會,並為島内外推動消除黨禁、組織反對黨的運動,負責英語媒體。
反戰
1960年代初,美國爲了壓制越南的左翼國家解放陣綫,開始大規模派兵到越南。1965年左右,徵兵令已經發佈全美各地,所有18歲以上年青男子,都要受徵召,而貧窮、沒背景、沒能力上大學的子弟,總是排在最優先順序。
居住在亞洲,Lynn比一般美國人更早就看出,這是一場不義與不能贏的戰爭。他和一些朋友都有同樣的看法,這場戰爭是20年前中國内戰的翻版,美國又一次站在失敗的一方。他當然極端不願意成爲這種戰爭中的炮灰,但是徵兵令一再的寄到家裏。第一次他得以緩召,因爲那時他是密蘇里一家大學的新生;第二次及第三次,他有師大註冊的證明,又僥幸獲得延期;但之後他不再有學生身份,徵兵令一次比一次更密集的寄來,催促他回國受徵召。
朋友告訴他一個辦法,到越南找一家美商工作,若是與軍方有關,就可以等同於兵役,而不必拿槍在前缐殺人或被殺。這當然是值得一試的辦法。1967年12月,他經由曼谷抵達西貢,在美國大使館公佈的合約商中,找到一家直升機修理廠的工作,而工作地點就在美軍基地内,因此他有機會獲得第一手的戰爭消息,並親身體會美軍及當地越南人的狀況。
照理說,美軍和南越政府軍是戰友,有同樣的敵人,打同樣目的的戰爭。但Lynn很吃驚的,聽到軍營内外,老美對越南人,不論是軍人或百姓,都是一種極端鄙視的態度,私底下用很難聽的詞稱呼他們。在亞洲其它國家,他也看到美國人對亞洲人的傲慢,他諷刺的寫:「除了對酒吧侍女之外吧。」
他親眼看到一個被毀滅的村莊,空蕩蕩的,村民不知是死是活,或必須遷移到哪裏去求生。越南人可以為國家捨棄生命,美軍經常搞不清誰是敵誰是友,千里迢迢跑到別人的地方去殺人,卻不知道爲了什麽。幾個月的親身體會,Lynn更加沮喪,相信自己可以做結論,這場所謂的“民主自由”之戰,到底真正是怎麽一回事。*
1984年Lynn搬回美國,在亞洲住了十多年,他覺得該回去看顧年邁的父母。而且台灣的政治運動已經在島内發展起來了,海内外資訊能夠自由暢通,他的功用可以告一段落。在美國,他仍繼續關心台灣問題,只要台美人社團有需要他的地方,都隨叫隨到。
同時他也關心中美洲國家的人權問題。八十年代,中美洲國家的政治非常動亂,簡直成爲殺戮墳場。美國積極介入,不只火上加油的給予軍火及金錢,還派部隊或顧問團訓練右翼組織。譬如尼加拉瓜的Contras,原是一些販毒、黑幫、謀殺集團的組合,後來宣稱要打倒執政的左派政府,美國就透過CIA秘密管道提供援助,還由國會正式撥款。這些例子不勝枚舉,還有厄爾沙瓦多,巴拿馬,瓜地馬拉等等。Lynn强烈反對美國政府的做法,組織一些志同道合的夥伴,經常到街上發傳單、舉牌、游行,有一次還在市區中心絕食抗議。
“What we’re asking is that everyone cares a little more for others,“ said Miles. “We wantto get the word out as best as we can about what’s going on down there. A lot of peopledon't know.” -- Fairpress, June 30, 1989。
「我們的要求是,每個人都能多給別人一點關心」,梅心怡說「我們要盡可能的把下面(譯者註:中南美)所發生的情況説出來,很多人不知道」 -- 公正新聞, 1989年6月30 日
1996年台灣舉行第一次總統直選,卻遭中國以飛彈威脅。Lynn和一些台灣同鄉在洛杉磯中國領事舘前絕食抗議,他是少數堅持了6天之久。
911事件之後,美國開始發動大規模反恐行動,製造假證據,發兵攻打伊拉克。當時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同情美國,為其做宣傳。Lynn卻極爲氣憤,他認爲以暴制暴,美國和恐怖分子沒有兩樣,為伊拉克的百姓及孩子們想想!他寫了一篇抗議傳單“No to U.S.Invasion of Iraq!”,2003年3月21日,他在美國在台協會AIT前,召會記者公開焚燒自己的美國護照。
“It is time for Taiwan people to make the same distinction that the people of the UnitedStates made when they fought for your human rights in the martial law era. Thatdistinction was between the people of Taiwan and the government that claimed torepresent them.” ——【No to U.S. Invasion of Iraq!】
“是台灣人該做同樣區別的時候了,如同在戒嚴時期美國朋友為你們的人權奮鬥一樣,就是要區別台灣人民和宣稱代表他們的政府是不一樣的。” -- 【對美國侵略伊拉克說:不】
在伊拉克飽受戰火之後,世人才知道,美國在安理會所呈現的資料,多是捏造的。他曾深深感嘆到,要揭發「自由世界」的謊言,是多麽的困難。
反核
1988年初,當Lynn還住在康乃狄克州Connecticut的時候,一位綠色和平的志工敲了他家的門,給他一本小冊子,有關反核大露營的資訊。他立即決定參加,主動募款及號召有志者一同前往,花了四天四夜,從美國的東北角開車到西南的内華達州。
從1986年開始,American Peace Test(美國和平會)舉辦大規模的非暴力反核活動,在内華達州的核武試驗場(Nevada Test Site)大門之前,每年兩次,每次約一星期,參加者來自全美各地,1988年那次據官方統計有將近九千人。在反核露營期間,有一個主要的活動 -- 公民不合作行為,就是闖入核試場的區域内,深入其中直到被警衛抓住爲止。通常警衛會迅速抓住他們,把他們扣押在園區内的一個圍欄中,只提供水及厠所,讓沙漠的太陽曬上一天,然後才釋放。那年還有一個特別的節目,是由一位美洲原住民長老帶領的儀式 -- 「迎日出圓圈sunrise circle」。
自從Lynn全家在1991年搬到大洛杉磯之後,他就每年參加,也曾鼓勵我參加,但膽小怕事的我未答應,他就放棄了,至今想起來頗後悔。而另一場畢生難忘的經驗,是1993年4月吧,反核人士在南加州邊界的Mojave沙漠,加辦一場三天的反核露營,那本是原著民聖山所在的聖地,而聯邦政府卻打算把核廢料埋存在那個山谷Ward Valley。我跟隨Lynn全家參加,第一次親身體會美洲原住民的心靈spirit。他們的歌唱、舞蹈,多麽的與大自然溶合一體;他們的控訴,多麽無助令人唏噓;那迎日出的圓圈多麽的平和又震撼,至今耳邊仍能響起那鼓聲與吟唱。
台灣也有核廢料處置的問題,也是原住民地區受害最大。Lynn很想能帶領台灣原著民朋友來參加,但他還在黑名單上,只能透過朋友的介紹聯絡,1995年有兩位蘭嶼的原住民牧師來美國,和他一起去參加。在1996年黑名單解除之後,他立即打包去台灣長住,在1997年和2000年,他單獨招兵買馬、募款、聯絡,分別帶了兩團台灣的原住民及反核人士,來内華達州參加反核露營。在每一次的反核露營,他都會參加大夥的公民不合作行動,闖入核試園區的大門。而2000年那一次,他趁警衛與大夥忙亂之中,悄悄單獨深入到園區的中心,直到被一輛卡車發現,衛兵舉槍威脅,於是被帶上法庭。
但是Lynn理直氣壯,認爲違法的不是他,而是美國政府。因爲早在1863年,聯邦政府就和西肖松尼族(West Shoshone)簽了紅寶石谷合約 (Treaty of Ruby Valley),美國人只能借過而不能擁有這片土地,但華府一再的違約、強占。所以這裏不是美國政府的禁地,而是原住民的領土(Newe Segobia),而他有這國家的簽證。
嬉皮
「你可以超越既定的感知世界,到另外一種境界,要不要試試?」有一次Lynn問我要不要一起抽大麻,我沒有答應,於是永遠錯過了當神仙的機會。
2000年我有機會囘台灣工作,周末假期,經常坐他的破摩托車,馳奔於田野鄉間之中,尋訪偏僻的山中小廟,窺看被偷挖沙石的河床,那是在台灣長大的我,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有一次半路上看到布袋戲棚,熱鬧滾滾的演著打鬥的戯,而台下空無一人,正逢天在下雨,我們就臨時改上劇院,雖然他聼不懂半句台語。
還有一次,和他的一群老外朋友上山去玩,好像是新竹的蝙蝠洞。那天早上還算晴朗,但上山之後,就雲霧繚繞、細雨濛濛。那個洞不深,只能算是峭壁下的寬型空間,洞的另一端,有個數層樓高的瀑布,下面是一潭水。我和那群老外朋友不熟,看到剛入洞的地方,有幾個原住民在烤肉,就停下來和他們聊天。老天漸漸露出笑臉,似乎也佈置了彩虹。突然安靜的深山裏,傳來噗通一聲,擡頭環看,一個人從瀑布上面跳下來。驚駭之餘,遠望那人從潭水裏爬出來,全身光溜溜,又重新爬上瀑布頂端。不久,幾個老外也跟著Lynn去跳水,但都只是topless。
1994年,台灣的專制統治即將結束,Lynn卻仍被拒絕於台灣的大門之外。有一天,他打電話來説:「要不要看一隻大鯨魚在洛杉磯的街上游行?」原來他想要更多美國人知道台灣,像是一隻太平洋西邊的大鯨魚,就和朋友在車庫裏做了一個很大的模型,說這比華航每年參加的玫瑰花車,更有意義。
911之後美國爲了追拿賓拉登,到處點戰火,他說有個主意解決這件事。當時我完全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反正嬉皮本性,他的花樣一定不少,不是呆板的我能跟得上。然而,去年在政大圖書舘裏整理他的遺物時,赫然發現一個賓拉登的面具,還有厚厚的劇本,以及一些零散的聯絡、行程、收支等資料。原來他是認真的,確實拍了一部賓拉登與美國情報局CIA鬥智鬥勇的影片,背景包括美國、日本、台灣三地。結局是雙方在玉山山頂王不見王,卻最後握手言和。因爲追捕到了台灣,雙方都感受到台灣文化的美、台灣人的善良與和平,深深覺悟,這才是人類世界的未來。
病入膏肓
2014年3月,他跟著反服貿學生進入行政院,想親身瞭解現況,卻被以參加太陽花學運之名起訴。之後他囘美探望家人一個月,意外的感到旅途特別疲憊,而且咳嗽不止。他常年素食,以香烟、咖啡、啤酒為主食,有時咳嗽是避免不了的,但這次似乎有所不同,醫生要他做進一步檢查。
結果是一種罕見的肺癌,和吸入石棉有關,可能是年輕時候打工的工作所造成的。西醫束手無策,勸他遠離台北的喧囂及污濁潮濕,他搬到台東的原住民部落,但是幾個月就耐不住寂寞,又回到台北。2014年9月,他甚至還飛到澳洲去參加女兒的婚禮。
2015年大年初三,我要回美國的前兩天,最後一次看到他。他剛做完十天的斷食療法,開始吃點流質食物,就騎了摩托車來車站接我,那也是最後一次坐他的摩托車。第一次到他所租的這間老舊眷村宿舍,看起來就是很久沒整理了,客廳、走廊、臥室,甚至浴室,滿地都是書,令我震驚,而他還埋怨已經被Linda搬走了許多。原來他曾經跟我提過的那些歷史,如羅斯福總統的太平洋戰爭預謀,美國的南美干預等,都是研究出來,而不是瞎編的。
本來我打算七月再回台灣時候,會替代Linda的照顧工作。我一直有信心Lynn的病情正在轉好,因爲每次和他Skype,他的精神都不錯,説個不停還老愛開玩笑,當他住進醫院時,我還以爲只是做進一步治療。
Linda在石碇租了一間有電梯的公寓,把他搬來同住以方便照顧。那時Lynn肺部的積水已經抽過兩次,感覺舒服許多,他又開始騎摩托車去附近吃早餐,打電話給他的一些嬉皮朋友,星期六晚上就在附近空地上開派對,然後在Linda的公寓打地鋪。但是他的情況已經到要到醫院拿嗎啡了。
當醫生預言他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時,他的反應是立即通知朋友們,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以再籌辦一次「展望和平音樂會」。過去的5、6年,他和那群朋友們每年舉辦一場大型音樂派隊,美名為「Hoping for Hoping」(後一字是中文「和平」的音譯)。
事實上他衰弱得很迅速,五月初Linda帶他去看醫生,順便參考一下慈濟醫院的安寧病房。當他們一到達那裏,他就感到非常不舒服,醫生要他立即住下來,那時距離最後的日子只有一個月多幾天。雖然是住在安寧病房,他依舊保持一貫的幽默態度,晚上還偷溜到醫院外的草坪去抽大麻。
各方舊雨新知陸續來探訪,包括民進黨大老們,及海外的一些老戰友,捐款也不斷進來。Lynn把音樂會日期定在5月30、31日,並安排了前妻及女兒從美國飛來見面。音樂會主要靠Linda幫忙,本來預定30人左右,結果前後來了200多人。
5月30日下午4點,一輛插著「Free Tibet」旗子的方形車,載著醫護人員及坐輪椅的Lynn從醫院來到音樂會場,停留約兩小時,那是一場歡樂的告別式。一個星期之後,6月7日晚剛過了午夜,Lynn平和寧靜的吐出最後一口氣,Linda及友人Ricky陪伴其身邊。
* 參閲Lynn Miles自傳 “My War Years -- VietnamChapters”
**參閲Lynn Miles撰文 ”Newe Segobia,Mother’s Day 2007”
作者簡介
趙珠蘭:曾任能源及航太工程師、社會運動者、專欄作家、出版心理學散文集及翻譯小說。現在專注於台灣傳統廟宇神學研究,居住於西雅圖及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