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17日由全國人大以2970票全數通過「當選」連任,並宣誓就職,未來在新修正的憲法體制下沒有任期限制,只要他願意、喜歡,以及黨和國家需要,都可連任至終老。也因此,這天也早被海內外多數媒體和輿論視為習近平「稱帝」和「登基」之日。

回頭看看103年前,也就是1915年,中華民國第一任大總統袁世凱準備於隔年稱帝,建立「中華帝國」,年號「洪憲」。但袁世凱尚未登基,恢復帝制一事便在內外交迫下以失敗收場,緊接著於1916年6月6日抑鬱而終。

比較袁世凱和近來外媒、網路所戲稱為「袁二」的習近平,兩人邁向權力頂峰的過程,倒真的可以歸納出幾個有趣的相同詞語和數字:「新軍」、「大」、「5」、「100」,也算是「稱帝密碼」吧!

袁世凱靠「新軍」崛起  「之江新軍」則在浙江紮根

袁世凱早年因在派駐朝鮮時期頗多表現,李鴻章等大臣乃於1895年舉薦袁世凱負責督練新軍,並獲光緒皇帝和慈禧太后支持。袁世凱於是在天津與塘沽之間開始「小站練兵」,成為清末陸軍主力,也是北洋軍閥的雛形,為袁世凱日後軍權在握、清末民初與聞朝政及登上大位奠基。

有別於袁世凱的「新軍」是徹頭徹尾的「槍桿子」,習近平的「之江新軍」則是以「筆桿子」和官場人脈的長期累積而成。

習近平在2002至2007年擔任中共浙江省委書記期間,常以筆名「哲欣」在《浙江日報》頭版的「之江新語」專欄發表政見,並集結成書。當時他底下的部屬後來也隨著他主政中央陸續獲得拔擢重用,香港媒體便稱之為「之江新軍」。

這支「新軍」雖非出身行伍,但仍「兵強馬壯」,包括陳敏爾、李強、黃坤明、蔡奇等人都在中共十九大晉身中央政治局委員,應勇等多人當選中央委員。「之江新軍」成了鞏固「習核心」的嫡系,也可稱為「習派」、「習家軍」、「浙江幫」。

袁「大」頭人人愛  習「大大」黨小小

1914年,北洋政府推出《國幣條例》,確立銀本位貨幣制度,定國幣「壹圓」約等同於銀圓壹枚,又定十分之一元為一角,十分之一角為一分。國幣的壹圓被鑄成八成九銀、一成一銅的硬幣,上有袁世凱頭像,俗稱「袁大頭」,在全中國流通。十個「袁大頭」厚一寸,也就是現在俗稱「頭寸」的由來。

「袁大頭」有誰不愛?習近平這邊,很早也有「大」的密碼浮上檯面。大約自2014年間起,中國大陸半官方背景的微信公號「學習粉絲團」開始出現「習大大」的「暱稱」。隔年,網路上並流傳多首讚頌習近平,兼及「第一夫人」彭麗媛的歌曲,如〈習大大愛著彭麻麻〉、〈要嫁就嫁習大大這樣的人〉。過沒多久,《人民日報》的官方微信公號,甚至《新華社》的報導中也都經常可見「習大大」這樣的稱呼。

此因習近平是陝西人,在陝西很多人稱呼自己父親的同輩男性時,本來就會用「大大」來稱呼,即「叔叔」、「伯父」的意思。但中國傳媒為「習大大」掀起的一波波「造神運動」,例如出版《習語錄》、為他量身打造Q版卡通造型等,讓習近平注意到這類個人崇拜現象並不太妙。

據指出,習近平親自對中宣部主管下令:「不要叫我習大大」,吹捧他的東西要刪掉。有中國網友便戲稱,以後將改用「XDD」(「習大大」拼音Xi Da Da的首個字母縮寫)。

但隨著2018年春中共中央提議,經十三屆全國人大通過修憲,習近平的國家主席任期得以無限延長成「終身職」,外媒普遍認為,此舉無異大開時代倒車,回歸一人統治,中共中央政治局其餘六名常委的權力大為削弱,集體領導有名無實,形同「習大大」和「黨小小」。「大」,也正是習近平邁向「帝王之尊」的密碼之一。

袁清末掌權「5」年稱帝  習修憲延任也是「5」年之癢?

袁世凱組建新軍,逐漸嶄露頭角,但真正掌有大權,應該始自1901年李鴻章去世後,接任直隸總督、北洋大臣,入值軍機處,襄贊洋務運動和清末新政,期間一度遭清朝皇室猜忌解職。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袁世凱東山再起,接任湖廣總督和內閣總理大臣,成為清末頭號權臣。

1912年,袁世凱協調、逼迫清廷遜位,溥儀成了末代皇帝。袁世凱接著組建臨時政府,取代孫中山出任臨時大總統。但民國初年,楊度等人的籌安會支持恢復帝制、實行君主立憲,強調「國家須一元領導才能安定」。而想當「皇儲」、「太子」的袁世凱長子袁克定,甚至偽造《順天時報》,一面倒鼓吹帝制。袁世凱誤判情勢,因而於1915年12月12日,宣布改次年1916年為「洪憲」元年,準備即皇帝位。

不過,此舉當時遭到中華革命黨孫中山和多位軍閥強烈反對,好幾個省宣布獨立,加上日本當時也暗中支持反袁勢力,短短不到幾個月,袁世凱即黯然宣布取消帝制。總計自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袁世凱躍居清廷與革命黨談判代表,左右逢源起,到1916年稱帝卻「壯志未酬」和撒手人寰止,前後約莫歷時五年。

巧合的是,102年後,習近平也是在中國國家主席的第一個五年任期屆滿前,距離「參選連任」不到三個星期,便由中共中央「建議」修改憲法,取消有關國家主席任期最多兩任10年的限制,一時國際輿論大譁,網路上更是充斥著形形色色的質疑、抨擊及嘲諷,從「稱帝」、「登基」到「袁二世」……族繁不及備載,但均遭到官方出手壓制、秒刪。

外媒毫不客氣的痛批,當年袁克定是自掏腰包印製一兩張假《順天時報》,如今習近平控制著中國所有的媒體,電視、廣播、報紙、雜誌,以及官方和民營的入口網站,當今中國的所有媒體都變成了「新時代」、「山寨版」的《順天時報》,刻意營造「萬眾一心」力挺修憲讓習近平無限期延任國家主席的輿論氛圍。

與袁世凱昔日稱帝最大的不同,除了習近平五年來肅貪反腐有成,政敵剷除幾乎殆盡,沒有面對來自黨內和民間反對人士的成功串連,更無任何軍事力量的反制,至於國際的「介入」應也僅止於外國媒體,各國官方相對顯得低調,也無暗助「反習」。

另一明顯的不同則是,一個世紀前的袁世凱,原本或真心無意改制稱帝,或純粹只是故作姿態,一開始仍對於改制一事猶豫再三,並曾退回各界的請願推戴書,到最後才狀似勉予接受。

然而,就在2018年十三屆全國人大3月11日表決修憲案前一天,海內外輿論關切取消國家主席任期限制案前夕,習近平公開表態稱,「堅持法治、反對人治」,「對憲法法律始終保持敬畏之心」。習近平兩度強調,要堅決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此番對於修憲延任案有如重磅「催票」的宣示,也凸顯了「5」這個稱帝密碼,姑且稱之為「五年之癢」吧!

「100」趴的表決  改帝制1993:0  國家主席投票2970:0

1915年10月,建議改國體為君主立憲制的各省代表請願書83件。依參政院起草的《國民代表大會組織法》,由全國選出的國民代表共計1993人,於12月11日就國體變更問題投票,結果以1993票全票贊成,無一人反對下,通過君主立憲制。

據稱,投票當天在現場布下重兵,戒備森嚴,多位將軍和巡按使演說痛批共和、盛讚君憲,並有專人監票,務求票票入匭。然而,「百分之百」的非凡完美得票率,未免顯得鑿斧過深,沒有反映出中國社會其餘贊成維持共和的聲音。如此一來,也讓袁世凱「稱帝」不具多少民意基礎,終究徒勞無功,登基受阻。

時序再拉回2018年,全國人大在3月11日投票表決修憲案,結果2958票贊成,2票反對,3票棄權,16人缺席,以壓倒性絕對多數通過,包括引發海內外熱議和質疑聲浪不斷的國家主席、副主席無限期延任案。當時有評論認為反對的那兩票應是後來當選正副主席的習近平和王岐山基於「利益迴避」或「故作姿態」所投下。

不過,六天之後,到了17日這天,投票會場一樣戒備森嚴。習近平以總票數2970票贊成、0票反對、0票棄權,全體代表投票一致通過當選連任國家主席。換句話說,習近平也投給了自己一票。

習近平當選沒有任期限制的國家主席得票率,與當年袁世凱稱帝前在國民代表大會的國體變更問題投票其贊成票得票率,同樣都是「100趴」圓滿通過。可是,在真正民主的國家,無論是總統制或內閣制中,都不可能出現如此「完美」的投票結果。但無論如何,「100」也成了袁世凱和習近平共同的「稱帝」密碼。

1913年10月10日袁世凱正式就任中華民國大總統之後,各國駐華使節覲見合影。   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袁世凱著龍袍祭天。   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17日這天,習近平以總票數2970票贊成、0票反對、0票棄權,全體代表投票一致通過當選連任國家主席。   圖:翻攝自Youtube

100多年後,投票會場一樣戒備森嚴。   圖:翻攝自央視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