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外長王毅在記者會上粗魯地斥責對中國人權問題提問的加拿大女記者康娜莉,引發加拿大全國上下的憤怒譴責。

加拿大總理特魯多強調,新聞自由對加拿大而言極其重要,媒體工作就是要提出尖銳問題。他透露説,加拿大外交部長狄安和加拿大全球事務部官員都已向中共外長和中共駐加拿大大使表達了加方的不滿。

加拿大保守黨影子內閣外交事務發言人甘禮明指出,王毅以外長身份造訪該國,卻以無禮的方式回應一個合理問題,完全是可憎(totally outrageous)的行為。他認為,中國需要學習如何以文明的方式與其他國家交往。

加拿大專欄作家文達峰評論説,王毅傲慢、輕蔑、好鬥、來勢洶洶的表現,完美示範了加拿大正在和甚麼政府打交道。

《多倫多星報》社論亦對王毅作出「謙卑的建議」:「如果你(王毅)想平息國際對中國人權的關注,公開地試圖要外國記者噤聲大概不是正路。」文章指出,既然加拿大與中國有交往,加拿大將不可避免地與中國侵犯人權的記錄搏鬥。

除了《環球時報》一如既往地較好,少數憤青像打了雞血一樣慷慨激昂之外,王毅在國際社會的形象遭遇重創。此前,王毅被國際社會視為中國外交界的溫和派,並非以意識形態掛帥,被歸入有一定文化素養和專業水準的技術官僚的行列。在王毅擔任中國駐日本大使期間,他並沒有隨中國國內日漸升高的反日民族主義情緒起舞,認同那些煽動中日仇恨的言論。他刻意放軟身段,傾心與日本社會各界交往,頗獲日本方面之好評。

然而,短短數年間,平步青雲的王毅,為何前恭後倨、判若兩人?

王毅在國際社會丟醜,在國內尤其是黨內反倒獲得讚賞。這就是中國政治生態中「優敗劣勝」的怪現狀。文革之後,中共再也沒有出現過像毛澤東那樣的強人,但歷屆最高領導人仍然試圖讓自己的性格、言行、思維模式和政策取向等像戳記一樣,蓋在中國的面龐上。這種想法當然影響到官場的風氣:江澤民時代的官員向江澤民學習,個個油頭粉面宛如戲子、油腔滑調宛如說書人,那是一個浮華、紙醉金迷、矯揉造作、裝腔作勢的時代;胡錦濤時代的官員向胡錦濤學習,個個面無表情如僵屍,言語無味如錄音機,那是一個枯燥、呆板、機械、缺乏美感和趣味的時代;到了習近平執政時,官員們又學習習近平粗鄙、蠻橫、強勢與傲慢的作風,並以迅速地「習近平化」為榮、爲加官進爵之前提。

王毅也不例外。當王毅發現此前精心打造的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言行方式不能適應這個汪洋恣肆的新時代,便當機立斷開始從「文攻」到「武衛」的「轉型」過程。而習近平是王毅最好的老師和樣板,正如香港政治評論人桑普所説:「王毅近年師承其主子習近平在墨西哥語驚四座的『吃飽飯沒事幹』潑辣語調,然後『用好用盡』每個外交機會,來向習近平彰顯自己的模仿功力和學習成果,把習近平『不信邪』的『痞子氣』深層地內化到自己的頭腦,盼望贏得習近平垂青,另眼相看,同聲同氣,步步高升。」討好習近平的最佳方式,當然不是像習近平行賄——整個中國都是習近平的,何須賄賂?討好習近平的最佳方式,乃是像習近平那樣思考、言說和行動。於是,今天的中國官場不止一個習近平,而出現了千千萬萬個習近平。

從習近平和王毅的言行方式可以看出,文革發生五十週年了,文革並沒有在中國絕跡。作為大規模政治運動的文革,如今很難在中國全面上演;但文革的語言和思維模式,卻深深根植在中國人心中。官場的痞子化和民間的痞子化彼此融合與激盪,已然成為中國社會的一顆難以根除的毒瘤。作為文革受害者的習近平,吊詭地淪為「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當年作為黑五類子女的習近平沒有資格參加紅衛兵,如今正好再來「過把癮就死」。渴望文革,就像渴望毒品。

習近平對中國的政治和文化的毒化,超過了鄧小平、江澤民和胡錦濤,直追毛澤東。既然習近平要當紅衛兵,王毅之流還不緊緊跟上、寸步不離?對此,經歷過文革的老作家曾伯炎評論説:「整個文化革命運動,就是毛澤東痞子運動的升級、擴大與用更革命話語去拔高。……若當年紅衛兵,在手上戴紅袖箍在文革中奪權失敗,今天混到碩士博士帽在頭上去掌權,卻勝利了,他們青春期形成的痞子價值觀,不在他們掌權後繼續發酵並頑強地表現出來嗎?文革中的公檢法與群眾專政的鬥爭,如坐噴氣式類私刑凌辱,不是繼承痞子運動帶高帽掛黑牌游街的侮辱嗎?今天當權了的紅衛兵,不是把游街示眾又發展為電視認罪示眾嗎?」薄熙來只能危害重慶一地,習近平卻能禍害全國。文革並非重新降臨,文革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王毅和習近平一樣,聽不得別人詢問和評論中國的人權問題,認為這是人家「吃飽飯沒事幹」。中國就從不關心別國的人權問題,管他非洲國家的獨裁者剝皮吃人,還是敲骨吮髓,只要願意跟中國站在一起,照樣天女散花般撒錢。一江只隔的北韓,若有脫北者被中國軍警抓到,立即送回死地,聽任他們被用鐵絲穿過手腕,一排一排地槍殺。連本國民眾的人權都肆意踐踏,他國民眾的生命就更是輕如鴻毛了。

人權就像花粉一樣,令王毅和習近平的「過敏」到了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的程度。人權問題也如同朱元璋的光頭一樣,是不准天下人隨意提及的。杭州儒生徐一夔獻賀表,有「光天之下,天生聖人,為世作則」等語,朱元璋覽之大怒曰:「『生』者,僧也,以我嘗為僧也。『光』則雉發也,『則』字音近賊也。」遂斬之。尉氏縣教諭許元有作《萬壽賀表》,內有「體乾法坤,藻飾太平」八字,但「法坤」被讀為「發髡」(即光頭),結果許元論死。常州府學訓導蔣鎮作有《正旦賀表》,其中有句「睿性生智」,「生」與「僧」同音,被視為罵太祖當過和尚,被誅。祥符縣學教諭賈翥作有《正旦賀表》,內有「取法像魏」,惜「取法」音同「去髮」,影射「和尚光頭」,同樣被誅。因此類文字獄被殺者達數萬人。習近平和王毅何其羨慕可以隨意殺人的朱元璋!

習近平和王毅們無法像朱元璋那樣,將那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加拿大女記者抓到中國、下到詔獄。這是中國數百年來惟一的一點「進步」嗎?

習近平還在做中華帝國的千秋大夢。當習近平的「中國夢」實現的那一天,管你加拿大記者還是美國記者,你們這些目無天子的夷人,你們人身安全不再有保障,我們可以到天涯海角去抓捕你們,讓你們地乖乖地到秦城監獄來服刑。

然而,中國民眾已經覺醒,儘管中國民眾並不享有「免於恐懼的自由」,但他們已經開始讓自己的內心強大到足以戰勝恐懼的地步。聰明的中國網民創作了一段話,作為王毅答記者問的註解:

鄰居:聽說你在家打老婆孩子?

老王:他們以前連飯都吃不上。

鄰居:我問你打老婆孩子了嗎?

老王:我家現在全村第二有錢。

鄰居:我沒問你那些,我就問你打老婆孩子了嗎?

老王:隔壁老劉家打老婆孩子你怎麼不管?

鄰居:我問的是你在家打老婆孩子了嗎?

老王:你自己家歷史上就沒有打過老婆孩子嗎?

鄰居:我問的是你在家打老婆孩子了嗎?

老王:我家已經把不打老婆孩子寫進了家規。

鄰居:我就問你打老婆孩子了嗎?

老王:你這個問題充滿了對我家的偏見和不知道哪裡來的傲慢!

鄰居:我就問你打老婆孩子了嗎?

老王:你提這種問題是不負責任的。

鄰居:我就問你打老婆孩子了沒?

老王:我打沒打我家老婆孩子,我會在不打他們的時候問一下他們,這事他們自己才有發言權,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