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志:政治不變 逃不出低薪谷底(上)

「陳尚志是誰?」即使2016立委選舉早已開跑,但若現在詢問民眾對這名字的印象,相信大多數人還是一頭霧水,甚至不少媒體圈同業也搞不清楚。若再加上「社民黨的陳尚志」,恐怕還會引發更多疑問,「社民黨是什麼黨?」

陳尚志,美國雪城大學政治學博士,現任中正大學政治系副教授,也是高等教育產業工會理事。與一般政治素人不同,陳尚志很早就在社運、政治圈打滾,一般人對他的印象,就是野百合學運的策劃者之一。不過,他在參選上卻並未刻意與此連結,訪談中提及野百合學運時,也總是輕描淡寫地帶過。

走進內湖一棟公寓大樓2樓,若門牌上沒貼上「陳尚志」的名字,訪者還不知所以,原來所謂的競選辦公室其實就只是一般住家,助理呂鴻志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還沒找到競選總部啦!」而實際走進辦公室,其實就是簡單幾張辦公桌,中間有幾張大桌拼成的空間,隨意放置著陳尚志的競選文宣,由5名助理及4、50名志工組成的競選團隊就從這裡開始投入參選。

「從學運到爭取勞權 從生活關心政治」

陳尚志從大學就全職參與學運,而他對政治的關注,卻是從國中就開始的。他回憶,他國一時的嗜好之一,就是跑去小書店翻閱黨外雜誌,他興奮地介紹了當年黨外批康(康寧祥)、論辯雞兔同籠等古早話題,還分享當時的「黨外三林」的江湖軼事。談到這些話當年,一旁的助理不禁吐嘈,在場的人只有堪稱「白頭宮女」的陳尚志聽得懂。

大學時期他積極參與野百合學運,負責跨校串聯。由於對政治有著濃厚的興趣,陳尚志大學畢業後也曾選擇擔任國會助理,當時的國會老立委剛走、在野黨席次劇增,台灣政治形貌正走向全新的一頁,事事都呈現百廢待舉的情況。但經過觀察,他對於當時的立法院的情況仍覺得失望,自覺能發揮的空間有限。

「那時是新國會,很多立委都想有所表現,但當時因為是新國會,沒有什麼制度,如立委職權行使法都很後來訂定的」。由於對當時國會一些政治操作手法不太滿意,陳尚志短暫在立院2、3個月後,就改到民進黨前主席林義雄的慈林基金會工作。「我當時很有衝勁,做了很多事,包含核四苦行,走了台灣一圈」,在政治活動上,陳尚志於1996年也幫林義雄參與黨內總統初選輔選,準備電視辯論、文宣講稿等,雖然落敗,但之後他幫林義雄競選黨主席,則成功當選。

「那時我已經30歲了,卻覺得自己仍有很大缺陷」,回憶起當年的情況,陳尚志說,他當年在政治圈已待超過10年,很清楚國內的情況,但對國際事務認知不足,因而決定出國留學,在拿到獎學金後,就在美國一路唸了8年;2006年拿到學位回台前就申請教職。不過,當時國內剛爆發扁政府貪瀆危機,他在美國時曾連署親綠學者倒扁網路大串聯的715聲明,回國後覺得國內氣氛不佳,政治情況一團亂,對以政治為專業的陳尚志而言也不禁有些茫然。

隨後雖然順利申請到教職,但陳尚志說,這又是一段辛苦的過程。他露出苦笑表示,回來後經歷一段滿長的適應期,因為一回來就去地處偏僻的嘉義中正大學教書。第一次教書,備課壓力重,大學時又不是唸政治學,不太清楚大學政治學在教什麼,他自估花了1、2年時間才適應。2008年,林義雄又找回當初曾共事的同志定期聚會,陳尚志才漸漸重回政治圈,去年林義雄舉行反核禁食活動期間陳尚志四處奔走、聯繫,被新聞界稱為林義雄的「大弟子」。

2012年籌辦成立高等教育員工勞動權的高教工會,是陳尚志另一項從工運著手以改變社會的志業。他說,擔任教職前曾覺得在大學教書是一項「很爽」的工作,後來才了解台灣大學政策從2005年後有很大的轉變。因為大學評鑑制度,各大學變成績效取向,老師較不重視教學,卻因為評鑑制度被升等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覺得這好像不對,一切事情好像都是教育部做決定,基層老師的想法都無法凸顯,學校教師會的運作也沒作用」。

陳尚志指出,籌組高教工會時,就決定將研究助理等人也納入。經工會爭取,現在有34所大學免經過高教中心評鑑;工會也點出校園非典雇用問題,例如專案教師、客座教師、兼任教師等,最後成功讓18年未加鐘點費的兼任教師薪水提高,但現在還在爭取私立學校兼任教師的加薪問題。

因為工會持續推動大學助理納勞健保,讓勞動部宣布助理確實也應被保障,目前包含政大、師大等校都揚言因經費原因要刪助理職,針對這項爭議,陳尚志不滿地說,「這是教育部故意做出來的,你過去沒編勞健保預算,本來就是教育部的錯,現在要付勞健保費,當然是教育部要補助!」他強調,教育部手上資源很多,讓學校說資源不足要砍助理,是教育部的陰謀,因教育部對大學的掌控很嚴,學校不敢反抗,工會正持續關注這個議題。

「立委的工作不是服務選民 是立法」

助理呂鴻志透露,陳尚志在課餘時常談到要組黨的事,在時機成熟後,社民黨終於在2015年順利成立。身為社民黨籌組人之一及黨籍立委參選人,陳尚志強調,政治這件事,若有必要,他就會去做,既然要籌組新政黨,「當然要自己要下去選啊!」不過,對於外界認為現在國民黨聲勢較弱,是第三勢力竄起好機會的說法,陳尚志則持保守態度,他認為,現在不見得是好時機,為讓政黨能長期發展,他主張新政黨一開始就要強力投入,如果沒有更適合的人,「就是要自己下去選」。他也說明,目前已向學校請假,「我現在是沒薪水的」。

這次首度參選,陳尚志選擇了南港內湖選區當作戰區,面對的是國民黨參選人李彥秀及親民黨參選人黃珊珊。不過,對於為何決定投入非自己家鄉、也沒特殊淵源的港湖區,陳尚志其實沒什麼特殊的理由,只是認為港湖是一個戶數增加非常多、新發展、居民移動中的區域,這種移動的特性對他這種在全世界都市漂流的人最適合,加上去年曾是割闌尾運動轟轟烈烈登場的主要戰區之一,雖然罷免蔡正元一案最終沒有成功,但他認為值得透過選舉動員讓原有的能量再次翻轉。

不過,面對2個現任在地市議員,陳尚志除了知名度較低外,也常被質疑是空降,或沒經營過基層,聲勢看來居於絕對劣勢 。但陳尚志對此則感到不以為然,他反問,「經營基層是什麼?我覺得立法委員的主要工作本來就不是服務選民,主要是增修法案」。對於當前的選舉困境,他表示,這是單一選區的缺陷。

對陳尚志來說,立委本來就應作全國整體的利益考量,而非地方特定選區居民的利害。他強調,單一選區除非在這選區有特定議題,需被反應到國會,例如這選區是以農業為主題,所以例如簽訂ECFA、自經區農產加工等議題對選民有很大的影響,這時候才有所謂的選區利益,否則立委不應只考慮選區利益,「否則我在港湖區參選造勢,為確保我的選區利益,就應強調我們這些天龍人的利益跟鄉下人的利益是不同的的方式營造選戰聲勢,我覺得這樣不是很妥當」。

「沒名沒錢沒資源 靠行動拜票爭曝光」

當然,在兩位現任市議員參選的夾集下,身為第三勢力中較不知名的小黨,又相對較不知名的參選人,許多當地民眾對陳尚志仍毫無所知,讓他的選情在外人看來毫無令人振奮的理由,但陳尚志仍樂觀看待,他坦言,民眾不認識他是一定的,他又沒有全國性的資源奧援,可能在政治圈裡大家認識他,但一般民眾並不認識,他也只能盡量想辦法多接觸選民。

在其他參選人都已開始跑行程時,陳尚志直到6月底才宣布參選,他解釋,是因為學校的課還沒結束,只好拖得比較晚。在競選團隊助理上,他也找了不少自己以前的學生,像呂鴻志就是中正政治系的畢業生,剛好想嘗試投入選舉實務,就自然參與這次助選。而陳尚志目前的助理總共5人,志工則約有4、50人,主要在協助文宣發放等。不過,這位老闆在助理的眼中明顯沒什麼老闆架子,當提到有工程師放棄高薪來幫陳助選,原本陳尚志還好奇地問「工程師薪水有很高嗎?」卻遭自己的助理兼學生狠嗆「人家賺得比你高咧!你這loser!」

為了在短短時間內多讓港湖民眾知道「陳尚志」這個名字,競選團隊每天都一步一腳印到各大菜市場、公園拜票。凌晨5點多開始準備,上午9點到11點開始找人潮較多的地方宣傳,傍晚下班時又到捷運站等地宣傳,用直接跟民眾接觸的方法來增加知名度。陳尚志也直言,主要遇到的困難就是時間不夠,但他覺得民眾的反應還不錯,很多人會對他加油、主動握手。有民眾會說不太知道社民黨,但「這就是說明理念、解釋緣由的機會」。

「對參選當然有信心,一開始會擔心沒有知名度的事情,我當然知道提升知名度最有效的是做看板,但我沒那麼多經費,沒錢弄廣告,競選總部也不知道在哪裡」。經費全靠自募,對於陳尚志而言,最簡單的方還是直接跟民眾接觸,否則沒錢打廣告,想上電視又除非有自己熟稔的議題被邀請,不然也很不容易。

從陳尚志的臉書觀察,每天早上他都會在各種地方發文宣,不過比起助理或志工們嘹亮的呼喊聲,陳尚志的「早安您好!」聲音就明顯小了許多,笑容也更加靦腆。在訪談時,呂鴻志也在一旁嘲笑自己的老闆,「他還是會有點害羞,不過很多媽媽說他長得很帥」;跟著陳尚志天天拜票,呂鴻志說,有的朋友認為,陳尚志就是學者,腰怎麼彎得下去?但經過各種拜票行程,他覺得只要給陳尚志一個SOP,說好何時要彎腰就好,沒有跨不出去的障礙。

雖然投入選舉的時間短,但陳尚志自豪地表示,港湖區的市場他都跑過了,「林義雄說同一個市場要去3次」,所以之後競選團隊會重覆去同樣的市場,會發放不同主題的文宣。只是他也坦承,確實參選的時間太晚,如果可以早3個月效果會更好。「我每天要跟民眾接觸,很累,其他候選人都可以透過品評時事發表想法,增加新聞曝光,我也想做這塊,但還是要先把跟民眾接觸的這塊弄好」。

提到選舉經驗,陳尚志笑著表示,自己以前就一直在政治圈工作,所以差別不大,只是說服的對象及深度有差,現在要說服的深度變淺,針對的對象變大,但沒有覺得比較困難。但透過拜票,他也發現,很多民眾甚至還不知道2016要選舉、每個人有3張票的事,且不少民眾仍搞不清楚政黨票的意義,「這是政府失職!」

為了提昇知名度,陳尚志每天都到市場、公園等地拜票,目前港湖市場都已跑遍。圖:翻攝自陳尚志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