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每一個人的生命故事都是美麗的,自然界中所有的動、植物的生命史也都是美麗的。
 
    雖然科學進步神速,生命的演化至今,仍充滿著令人讚嘆、驚奇、敬畏,及未知的奧秘。生命的美妙、壯闊,及奧秘,令人難以置信,難以想像,難以預測! 個人及集體生命,都是人類歷史最洶湧彭湃的動人故事,值得不斷地敘述、回味。
 
   當每個人活到自己的黃金年齡時,不論生命當時多麼動人或平凡,終究都要面對死亡的到來。每人應有一個共同的感受與認知: 死亡是演化的必然現象;在生命及智慧的大洪流面前,我們只能感嘆、欷噓於個人生命的渺小;無奈、臣服於生命的無常,及體認謙卑、接受生命的必然。接納真實的自我,才會讓我們得以自由解放。 既然每個人的生命的體驗、知識、智慧的探索都是獨一無二的,且在任何的情況,都是豐富的;因此,大膽地分享自己對生命的體驗,不必自慚形穢,也不必矯揉粉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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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生命的形成,是經由數十億的男女,數十億的卵細胞,數十兆的精蟲中,隨機地結合而成。單一卵子何時何地受精,誰也不知道;再經過九個月奧妙的懷胎過程,能夠順利平安的出生,就已是奇蹟,再能長大成年,更是神蹟。我有幸能出現在這神奇的太陽系的地球上,我只能大聲地喊, 「wonderful! 太神奇了!」 你我的生命就是如此神奇,每個人的遺傳因子DNA是幾十億年從單細胞開始連續不斷演化,一代一代地承繼下來的骨董,每一生命本生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我們當所珍惜、尊重。現在,我感謝我父母無心隨機的遺傳給我,他們最佳的基因變體。他們在惡劣生存的環境,受限的教育程度下,掙扎地以最好的意圖扶養我長大,他們對我影響的功與過,現在,我只有感恩、懷念。
 
正因為我不是出生豪門世家,我才有機會面對、經驗各種生命的現實及困境,使我有學習、洞視生命的真實及自我的認知。所以,每個人不要介意出生的背景、家世,更不必羨慕、忌妒別人的好運,把自己生命的挫折、失敗嫁禍給父母錯誤的教養,是最不負責任的藉口。
 
    我有一段漫長、崎嶇探索知識的歷程,至今仍持續不斷。
    我小學就讀於台北在圓環旁邊的日新國小。 圓環附近,包括延平北路,後車站附近是早期台灣北部小吃的勝地,有賣肉羹、滷肉飯、雞捲、蠔仔煎、蠔仔麵線、麻油腰只、胡椒餅、肉粥等等,種類之多,無法細述,也是戰後,日人留下的交通、教育建築結構(後車站、公賣局、小學等),及本土經濟及庶民文化的活躍地區。 圓環附近方圓五公里地帶的一切,充滿著我成長過程無法磨滅的記憶。
    很不幸地,馬英九市府當政時,或不懂或輕視台灣文化的特質,而以外省人的心態,把圓環改成他們想看到的樣子,結果,整個圓環建築物成了蚊子館,失去了該有的文化生命。這是建築規劃與文化衝突活生生的一個例子。 至今(2012)幾已成為廢棄的建築物,毫無建築、商業的價值,不僅磨滅掉台灣人對傳統美食、地方文化的記憶外,也具體地彰顯出他們多麼無知、無心及貪婪。
 
    紅磚建築,樸實、開闊的日新國小是我小時候活動範圍的中心。接近圓環的重慶北路,中央戲院,後車站前鄭州街的小吃攤,延平北路的第一戲院,太原路販賣各種商品的店舖,巷口的一攤胡椒餅,赤峰街的小吃等,仍讓我懷念不已。
 
 我讀小學時期的種種,記憶不多。印象較深刻的兩件事,一是我讀二班的級任老師陳石松老師(童謠「三輪車」的作者)。 至今,我仍感受到他是一位典型日據時代訓練出來的好老師,默默地把學生的生活和教學照顧到無微不至;二是在國小二年級時,我與隔壁一班同學郭松棻打架的事,(已去世),他父親是畫家郭雪湖。有一次,兩班在上完體育課時,發生了小磨擦,爭執不下,有人建議各班推派一個代表在操場上摔角毆鬥來決定。我和體型跟我相似、短小靈活的郭松棻被慫恿硬推出場,兩班人馬雙邊圍著我們鼓譟推扯。我們兩人就這樣互抱摔起角來,打到後來雙雙掛彩,他鼻孔出血,我則只是擦傷,算是我打贏了,受到我班上的喝彩。當天,下課後,我被一班的級任老師叫到教室去,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了我一記耳光,其痛無比,至今記憶猶新。
 
    為應付升學考試,當時即十分盛行課外補習。不知是因家境的關係,或我不在乎,六年小學,我都未曾補習過。畢業後,參加初中聯考,也莫名其妙地考上建國中學。建國中學是當時所謂的菁英學校,其管理、教學都相當的嚴格。考進去後,大概正值少年的懞懂期吧,根本無心唸書,逼著自己念書,也念不好。記得初一的時候,同班同學杜維明,英文呱呱叫,我連字母草寫都有困難。有一次,英文女老師叫我上去黑板以草體寫:  “This is a book”。 當時,我只會寫正楷,面對黑板,久久寫不出來。冷不防,老師從背後猛推我的頭,撞上黑板,讓我眼冒金星,痛苦遠不及羞辱,及受損的自尊。這次事件促動我立志學好英文的決心甚至日後改變了我生命的途徑。
 
     那天,放學回家後,就騎著腳踏車,從太原路一路騎到中山北路四段當時台北唯一賣外文書籍的敦煌書局。在店裡,我不知買什麼,只好上下瀏覽。在一堆便宜書籍中,我看到了一本 “Jane Eyre” ,似曾相識,大概是看過『簡愛』這個電影吧,我就不加思索地買下來。 回家後,急著打開書本,從序頁開始,一字一字看,發現每個字都看不懂,每個字我都得查字典,查了單字的意思後,整句還是看不懂。幾個星期下來,大概看了整本書的三分之一,還是不清楚主人翁是誰,也不知道女主角做什麼,男女主角的愛情關係是怎麼回事。 數年後,我還留著這本書,曾感嘆地瀏覽著每頁滿滿是中文單字、畫線和問號。我真不敢相信,以初一的學生,沒念幾句英文,字母草體還不會,竟不知天高地厚,無感於自己的愚昧和無知,想征服一本英文古典名著。好高騖遠又自負的心態,實在可怕又可敬!然徒有立志的決心,但是欠缺方法,不知如何循序漸進,在實現自我的過程中,徒勞無功。顯然地。這是年輕人的通病,也是年輕人學習成長必經的道路。
 
    三年初中下來,也許尚未開竅,雖然有了決心,努力似乎毫無作用。每學期的英文成績還是不及格,需要再補考才能勉強過關,我想應該要感謝老師的慈悲心吧。回想初中這個階段的求知過程,顯然,我茅塞未開,思路不通,尚未學習到讀書的方法吧。不過,我確實認知到一點:對以背誦方法求知,我是十分厭惡的。
 
     建中三年的記憶也十分模糊。當時班上同學外省籍的比本省籍的多,上課下課同學的互動似有省籍文化階級的隔閡。畢業後,杜維明是唯一還曾接觸交換過意見的初中同學,以後,在哈佛、台北有數次的會面談天,但因隔行如隔山及時間的限制,我們也無法暢談各自的關懷。

    畢業後,隨著大家一窩風地參加高中聯考。現在想來,高中聯考落榜可能是我一生大幸的開始,因為落榜,才使我有脫離僵固政治化的教育方式及課程的機會。 我雖考不上高中,但考上了在成功中學隔壁的台北商業職業學校(北商)。在商業學校要學算盤、會計、借方貸方、商業之類的課程,我毫無興趣,才上了半學期後,我就感到無法忍受,所以我每天都背上書包出門,就落跑逃學去了。開始時喜歡泡在撞球店,打彩色撞球(snooker),看電影;沒錢時,只好,東逛逛,西逛逛,一段時候常跑進書店看書,圖書館看雜誌等,結果第一個學期末了,學校就通知我退學,家人才發現我幾乎天天逃學的事,當然也受到父母莫大的責備。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夠大膽,毫無後果的觀念。就這樣在家裡「賦」閒了半年多,讓我有一自發性探索知識的機會。當時雖有無知的傻勁,但似是荒唐的經驗,也無形中萌芽出喜歡看書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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