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法國國家移民歷史博物館的地鐵站,就看到太陽王路易十四的海報,路易十四身著加冕服,下方的標題寫道:「這些創造了法國歷史的外國人真是太瘋狂了」。就是這張將路易十四描繪成「創造法國歷史的外國人」之一的海報,最近引發莫大爭議。

經過三年的整修,移民歷史博物館17日重新開放,現代化改造和布局,為這個集多學科為一體的文化、科學和教育機構重新妝點門面,並迎來名為「移民的偉大歷史」新展覽。

經過三年的整修,6月17日重新開放的法國國家移民歷史博物館。 圖:蔡筱穎攝

但是,展覽的海報將路易十四描繪成「創造法國歷史的外國人」之一,讓民眾非常詫異地知道法國的驕傲、法蘭西的標誌性人物「太陽王」路易十四居然不是法國人?太陽王被博物館歸為外國人範圍的舉措,雖然是移民博物館要提醒民眾「三分之一的法國人是移民」,可是,這樣的示意被認為太過暴力,太令人難以接受,絕非當頭棒喝可以形容。

網民有嘲諷地說,「我們現在學到路易十四原來是外國人,哈哈。」也有忿忿不平的譴責:「路易十四成為移民的象徵。這是一個大膽的舉動,是對歷史的篡改。太陽王在位期間致力於確保國家邊界的安全。他是永遠不會簽署申根協議的!我們即將被告知,大教堂也是由移民建造的。」更有義憤填膺的指謫:「這真是最無知的人才能把人誤導到這種程度...令人難以置信...混淆外國人和外國血統...」還有必也正名乎的強調,「路易大帝是法國國王,是路易十三的兒子和亨利四世的孫子!」連副教授兼歷史學博士瓦約 (Benoit Vaillot) 都說:「對於移民歷史博物館的這場運動,再一次感到非常不舒服。」

若說一個宣傳活動能激起人們熱烈的討論就算是成功,那麼移民博物館的這個宣傳可謂是相當成功的。雖然也面臨排山倒海般的「政治正確」指責。

移民博物館將路易十四定義為「外國人」,或許如網民所言,是因為他的外國血統。1643 年至 1715 年在位的路易十四來自波旁家族,出生於法國,他確實有「西班牙母親」(奧地利的安妮,也是西班牙國王的女兒)和「奧地利祖母」(奧地利瑪格麗特的孫子)。雖說舊制度下的皇室聯姻,常見這類外國父子關係,但太陽王使法國成為歐洲大陸人口最多、最強大和最繁榮的王國,是法國子民共同的歷史記憶。

也是因為路易十四對法國的貢獻,移民博物館期望藉由太陽王發出善意訊息指出,若無外國人,法國的歷史肯定不會是今天的樣子,今天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法國人與移民有關。

法國國家移民歷史博物館宣傳海報,展示外來移民創造法國歷史的獨特觀點。 圖:蔡筱穎攝

因此,博物館的常設展覽將展示偉大移民史從 17 世紀至今的十一個主要日期,選擇這些關鍵日期是因為它們具有歷史深度,說明了地位和公民身份的建構、移民運動、社會和文化歷史移民,但也有鬥爭和爭議,通過檔案文件、照片、繪畫和藝術創作,博物館打算追溯從 1685 年至今的法國移民歷史,證明移民對法國社會的影響。

展覽從頒布《黑色法典》的1685年開始,這是路易十四頒布有關殖民時代法典的象徵,這一年也是撤銷《南特敕令》和流放胡格諾派教徒的一年,博物館科學館長之一、歷史學家阿瑪爾(Marianne Amar)說,這個日期表明「法國不僅僅是一個向內移民國家,同時也是一個向外移民的國家」。

1848 年波蘭流亡者抵達法國,1917 年外國人參與一次世界大戰,1962年阿爾及利亞在反殖民浪潮中獨立,1973年為爭取外國工人權利而進行的動員等事件。檔案文件、照片、繪畫、雕塑、海報、人生旅程、創作,適合所有年齡段的當代藝術和數位媒體工具,多樣化呈現這段從移民到融合的關鍵事件和複雜歷史。

法國國家移民歷史博物館展品中的華人影像。 圖:蔡筱穎攝

其中,也有一些華人的影像,1849年在留尼旺島工作的中國人畫像,1917年一戰期間的越南軍士,以及在法國西部前線英國營區工作的中國人照片,還有中國勞工用砲彈殼做成的多個工藝品,上有不同形式雕花,其中一個用中文刻寫「中國人山東青州府安邱縣張瑞岐民國八年在法國造送英人」,而中國女孩被殺害的文字也就亞洲人被害提出種族歧視和傷害的問題。

博物館認為,沉浸在一個敏感的故事中並標示不同時間順序部分的關鍵日期是講述新故事的機會,可以將移民-政治、經濟-文化的「偉大歷史」與移民之旅相結合。用身份證件、照片、工具、個人物品和記憶、行政文件……由移民或他們的親屬,以及他們的證詞,敘述獨特的命運,以一種敏感的方式講述歷史的動盪。

法國國家移民歷史博物館展品,以中國女孩因種族歧視被殺害的歷史,反思族群融合問題。 圖:蔡筱穎攝

展場也有一些非洲移民後代專注看著自己祖先的歷史,他們表示,很高興藉由這個展,看到自己家族從被販賣道移民的歷史和為生存在法國所經歷的辛酸。

新博物館展示了法國移民史研究的進展,並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能與活躍當代社會的主要議題產生共鳴,旨在使移民史成為國家歷史的核心要素,參與承認這段歷史並提供反思。如同博物館長里維埃(Constance Rivière)指出,移民是法國歷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一段共同的歷史。畢竟,今天,三分之一的法國人是移民、移民的孩子或移民的孫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