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 4 月，他們找上了我，希望我幫助他們拓展台灣市場。」澳洲墨爾本台商會長葉芳如口中的「他們」，是澳洲知名保健品大廠斯維詩（Swisse）。
長年經營澳台之間物流與電商業務的葉芳如回憶，過去斯維詩只有一個專責部門負責出口，該部門對外接洽業務的國家，基本上也只有一個，「就是中國。」但今年初，原本只與中國代理商談的斯維詩，特別從出口部門拉出十幾個人，另外成立東南亞市場部門，其中，葉芳如強調，又以台灣為重心。
為何斯維詩突然開始重視台灣與東南亞市場？表層原因，是這個澳洲品牌在中國市場的銷量快速惡化，今年首季，斯維詩的中國業績竟比去年同期疫情猛爆期間更慘，營收驟降逾 10 ％。
至於造成中國市場銷量崩落的深層原因，葉芳如坦言，是過去一年中國與澳洲關係的快速惡化。
交惡開端 澳洲追問病毒源頭 遭中國出招重擊
去年初，新冠疫情爆發，澳洲政府於4月率先倡議國際社會應針對中國疫情源頭展開獨立調查，激怒了中國政府；隨後，一連串貿易禁令的炮火就在澳洲頭頂落下。
為反擊澳洲，去年 5 月中國宣布禁止進口四家澳洲牛肉商的牛肉，同時向澳洲大麥課徵 80 ％的反傾銷稅；同年 10 月，中國的棉廠被要求停止採購澳洲棉花； 11 月，中國海關以「安全檢查」為由，任由價值約兩百萬澳幣、逾 20 噸的澳洲龍蝦在上海機場腐爛，且於同月底，中國商務部以反傾銷名義，將澳洲酒商須繳納的保證金比率從 107.1 ％大幅調升至 212.1 ％；到了 12 月，中國宣布禁止從澳洲進口煤炭。
然而，面對一波波制裁，就像斯維詩的靈動轉變一般，各個黑名單產業都已敏捷尋求新出路，而澳洲政府更未就此低頭。用象徵國家經濟力的國內生產毛額（GDP）成長率來看，表現仍與七大工業國組織（G7）的整體數據亦步亦趨。今年上半年，澳洲對中國的「經常帳順差」更不減反增，占澳洲整體經常帳順差的比重亦成長 3個百分點。
打造「去中化」供應鏈 中國禁令無效 澳洲尋出路助銷量回升
在雪梨北方知名酒鄉獵人谷經營酒莊多年、有「綿羊油大王」之稱的澳台國際董事長吳進昌，也正在加速「去中化」的腳步。論及葡萄酒事業，「過去幾年，我們年產量大約 30 萬瓶，幾乎都銷往中國，但在禁令後，我們已將 3 成銷售轉移到台灣。」在吳進昌的解讀中，這樣的轉變並非壞事，「中國今天跟你承諾買五萬瓶，但在最後一刻把你訂單取消，過去這種事發生太多次了。」
曾出版《無聲的入侵：中國因素在澳洲》一書引發全球回響、現任澳洲查爾斯史都華大學教授的漢密爾頓（Clive Hamilton），即引述澳洲智庫的民調數據指出， 2018 年，高達 82 ％的澳洲人認為中國是「經濟夥伴」，只有 12 ％的人認為中國是「安全威脅」。「然而今年，該比率從 82 ％陡降至 34 ％；將中國視為安全威脅的澳洲人，比率則從 12 ％上升到 63 ％。」
「這是澳洲的一次『覺醒』，我們現在已充分了解到與中國關係的風險。」曾擔任澳洲政府的情報辦公室顧問、現任澳洲國立大學國家安全學院院長梅德卡爾夫（Rory Medcalf）向本刊表示。
梅德卡爾夫觀察，澳洲商界雖然仍有不少希望政府與中國保持良好關係的聲音，「但私下他們也都承認，雙邊關係可能永遠不會回到原來的樣子。」梅德卡爾夫苦笑著說：「我想，澳洲人現在更懂台灣的處境了。」
（本文由《今周刊》授權轉載，詳細內容請參閱第 1290 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