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蔡英文為何能夠在2018年的九合一地方選舉大敗之後的短短14個月內,以817萬票的壓倒性勝利擊敗韓國瑜?這個命題已經出現各種分析與評論。舉凡習近平去年1月2日有關「一國兩制」台灣方案的說法,或是去年春天爆發的香港「反送中」運動等,都是外部因素。

國民黨高層為了個人私人,導致錯誤的提名策略以及韓國瑜在九合一選舉帶動的韓流「消風」則是主要內部因素。當然,韓國瑜的貪心,自認可以挾當選高雄市長的氣勢一舉攻上總統寶座,卻忽略台灣選對於政治人物最基本的要求正是「誠信」。一位才坐上高雄市長位置不到半年的政治人物,就想要參選總統,不僅市雄市民強烈感到背叛感,這股不滿也「外溢」到全台灣。這是蔡、韓兩位總統候選人人格特質最大的差別。

如果將這場台灣總統大選的結果放大到國際層面,從另一個角度也與過去幾年來全球興起的民粹主義有關。這股標榜反建制、反移民的國際潮流,讓英國出現「脫歐」的重大政治海嘯,也讓川普當選美國總統,更讓許多高舉反移民的歐洲極右派政黨得以在政壇攻城掠地。儘管各自聚的議題不盡雷同,但都是透過簡單的符號與語言,來營造對既有現狀的不滿。這些民粹政治領導人的共同特色之一,也都是自詡和普羅大眾為伍。

國民黨總統候選人韓國瑜出席在凱道舉行的造勢晚會。    圖:張良一/攝(資料照)

韓國瑜抓住這股潮流,先是以黑馬之姿在18年11月的台灣地方選舉,打破民進黨執政20年的高雄政治版圖。他的政治出身與從政背景皆非中國國民黨的主流派,也從未躋身國民黨的菁英階層。他肚子裡沒有什麼學問和政策思維,卻懂得以「庶民」作為自我政治包裝,用淺顯易懂的語言來煽動市井小民的情緒。

他成功用「又老又窮」的形容詞,讓民進黨在高雄的建設形同化為烏有。他提出一連串瘋狂的政見,足以讓媒體聚焦,成功引領選戰議題,更可以誘發國民黨基層支持者的認同,認為他是「真命天子」。民粹主義讓韓國瑜替國民黨拿下高雄這個重要政治灘頭堡,「韓流」也摧枯拉朽地幫助國民黨在其他縣市痛擊民進黨的席次。

但韓國瑜食髓知味,見獵心喜想一鼓作氣更上層樓。他更想複製在高雄勝選的模式,在總統選戰上持續進行民粹性的負面選舉,無所不用其極地形塑民進黨政府被國際孤立得像北韓,台灣經濟民不聊生,民進黨是貪腐政黨,黑鷹直升機墜機事件是台灣國運不昌隆,蔡英文讓台中邪,更遑論他諸多涉及歧視女性與外勞的言論。

但其實早在韓國瑜獲得國民黨提名之前,他的公眾信任度已經開始崩盤,他決定Yes I do之後,台灣人民對他的不不信任度更快速飆漲,超過半數民眾認為他的誠信出了問題。這也讓韓國瑜別無選擇,只能採取更趨民粹主義的競選策略,藉由鞏固死忠韓粉來支撐他早已鬆動的支持層。

高雄市長韓國瑜   圖:張良一/攝(資料照)

韓國瑜的種種言行,讓人很難不產生他與川普的聯想。但川普的選戰言語固然也有爭議,也渉及性別與種族歧視,但在內外政策與政見上,他的立場與主張明確,而且上任之後多數政見都說到做到。川普讓美國人民愛者恆愛、恨者恆恨,行事風格與決策模式也備受批評,但至少他拿得出具體的政策成果以受公評。

韓國瑜就只是出一張嘴,接任市長以來多數政見跳票不說,還請假三個月去選總統,棄高雄市民不顧,而且遇到關鍵議題與時刻就閃躲或態度模糊。面對中國對台灣的欺凌低聲下氣,死抱過時落伍的「九二共識」,對於香港「反送中」運動的初期反應竟然是不瞭解。就連敗選後的中外記者會都臨時「落跑」,帶著競選幕僚吃火鍋,毫無敗選者的風度,更加深外界對其投機的惡劣印象。韓國瑜即使熱愛操作民粹主義,也是一個沒有政策主張和基本價值的機會主義分子而已。

這場選舉的外部因素,讓多數台灣選民在做出投票選擇時,多了一層關於國家安全與國家主權的思考。尤其在選戰最後兩天,韓粉總動員的盛大造勢場面,更加深台灣選民與年輕選民的危機感。七成五的高投票率以及蔡英文拿下有史以來最多總統選舉選票的事實,證明討厭韓國瑜、擔心韓國瑜當選後,台灣可能向「傾中」所帶動的國族主義,打敗了韓國瑜的民粹主義。

當民粹主義敗給國族主義,或許也是台灣這場全球矚目的選舉結果,向國際社會傳達出的獨特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