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即將退伍的陸軍士官洪仲丘在禁閉室暴斃,引爆了網路上由「公民1985行動聯盟」所發起,兩次號召眾人穿白衣要求「真相大白」的超大型群眾快閃抗議活動。第一次是7月20日上午的公民教召遊行,第二次是8月3日夜間的萬人送仲丘晚會。由於這是台灣史上最大規模公民自發社會運動,而且完全 由公民自主發起、自動參與,並透過PTT與Facebook串連,因在媒體譽為「台版茉莉花革命」或「白衫軍」。
2014年3月17日,由於國民黨立委張慶忠在30秒內宣布完成「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的委員會審查,引發眾多學生的反對,次日突破警方的封鎖線,佔領立法院議場。也是透過網路,一天之內便號召了一萬多名民眾聚集在立法院外,軍警投鼠忌器,無法驅散學生,終於將服貿暫時「凍」在立法院,這次群眾運動, 被媒體稱為太陽花學運或318學運。在學運期間,好多朋友都將自己臉書上封面照拿掉,改為全黑圖片或太陽花,意思就是挺學運。
到了11月29日的九合一大選,國民黨大敗,版圖僅殘存新北市以及其他偏遠離島的五個縣市。就像無黨籍台北市長柯文哲的當選感言裡所說:「這是場網路主導的選戰。鄉民的力量,見證了網路世代的強大。無論是線上捐款、活動籌辦,都證明公民政治的來臨。」
國民黨這次的慘敗,就像1949年初的徐蚌會戰,共軍可以動用大批的民工,而國軍雖有昂貴的美式裝備,卻被打到全軍覆沒,但老蔣與其豢養的蠢將閹宦,仍 以為失敗的原因是美援不夠。這次國民黨在大選後的滅門血案,高層裡仍有些山頂洞人,始終相信自己是敗在綠營的網軍,卻永遠不知網上有諸多死了一個鄉民,還有千千萬萬個鄉民。在民心已失,馬英九仍渾然不知的狀況下,可以預見2016年國民黨無論推出誰來選總統,結局大概也都跟連大公子一樣是凶多吉少吧?
以往台灣選舉的動員,都是來自參選的政客與所屬陣營,因此必須砸大錢透過樁腳,發走路工、包遊覽車,搞些自欺欺人的造勢活動或餐會。但在這次選舉中,透過批踢踢的發文與臉書的連結,年輕世代是自主動員,參與競選活動與投票,強烈主導這次選舉的一切議題。另一方面傳統媒體也追不上網路訊息的更新速度,傳統政客更是抓不住網路世界的鄉民好惡,讓網路世界的各種學名是達人,俗民就是怪胎的庶民專家,主導了一切選舉議題走向。國民黨花大錢在傳統媒體上買來的「葉佩文」與廣告,不但沒有功效,反而成了鄉民們的「打臉文產生器」。
年輕世代透過網路所發起的「公民社會」革命,不但震撼了國民黨,連對岸的共產黨一定也嚇一跳,對台政策恐怕要重新盤整、另起爐灶;至於自己都不知道這一次會贏這麼多的民進黨,想必也是憂喜參半。當然大家或許也會恐懼,選戰大敗之後,黨權與政權都受到威脅,只剩下特務機關還能牢牢掌控的馬英九,以及對岸不得不支持馬英九的中國當局,會再接下來這一年多裡,再出什麼狗急跳牆的「七傷拳」呢?
但我對這樣的情勢發展並不擔憂,因為我是基督徒,又是在戒嚴時代成長的孩子,那時的國民黨比今天的國民黨更獨裁,那時的鷹犬特務也比今日的警察更殘暴; 甚至那時的《聯合報》歪曲醜化民主運動與諂媚逢迎當朝鷹犬的程度,也絕對高過於今天的《中國時報》,何況還有更無恥幾倍的《中央日報》與《青年戰士報》。
《聖經˙以賽亞書》上說:「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將殘的燈火,祂不吹滅。祂憑真實將公理傳開。」就像太陽花學運時,躲在總統府內稱孤道寡的馬英九,雖然掌握了公權力,可以用黑箱作業與對岸簽妥協定,可以在立院三十秒草率通過,可以高傲的完全不理會學生的訴求。但基督徒的我相信:「公理終將傳開,只是需要時間。」今天我們回頭看美麗島事件與野百合學運,兩蔣鷹犬與國會老賊的主張早已成了笑柄。將來的歷史會怎麼定位馬英九與國民黨,現在我就已經看到了。
回頭再談這次大選,馬英九施政最受鄉民質疑的就是兩岸關係。坦白說台灣地狹人稠、也沒有能源與珍貴礦產,因此任何人或任何政黨當權,也都沒有鎖國的條件 與能力。何況在國際現實的主客觀情勢下,不與中國談定服貿與貨貿,也很難與其他各國談。即使不是國民黨,甚至不是馬英九執政,這個困境也依然存在。所以早 在太陽花學運時,我就先向我的臉書朋友們聲明:無論贊成或反對服貿,甚至贊成與反對的程度如何,是否有前提的支持或反對,各種見仁見智的想法我都尊重。
但白衫軍之後民心全失、支持度已到個位數的馬英九,精神狀況就跟當年紅衫軍之後,剩不到兩年可揮霍的陳水扁一樣,腦筋裡想的已經不是怎麼治國,而是下台之後要怎麼逃命了。因此他會放任連戰與郝柏村這兩大權貴,在大選前以「皇民」醜化對手,刻意激化國內的兩極對立,藉以呼召基本教義派或投機份子來「勤 王」,甚至對中國當權者表態獻媚以求自保。這些舉動都不奇怪,也不可怕,2016年一到,我們送他去當阿扁的室友或病友也就可以了。對於這個耳朵裡會長毛 的總統,大家可以憤怒,但絕不要遷怒。
扁與馬這對騙子,持續當權這十多年來,傷害台灣最深的其實不是經濟,而是人心。現在臉書上的朋友們,很多已被馬英九從引發學運的黑箱服貿,到大選時的皇民說,搞到反目成仇,有的潑糞洗版,有叫囂著「不爽我的就刪我好友」,這樣的分裂才讓我憂心忡忡。真的,我們這些平凡百姓,對於馬英九、連勝文等那些權貴 子弟,終其一生也不可能會有萍水相逢的機會;我們不去珍惜身邊的親人朋友,卻要為了他們來刪除朋友,值得嗎?
學運期間的反服貿陣營裡,有的人是反中,有的人是反共,有的反自由貿易,有的是反黑箱作業;同樣的支持服貿的陣營裡,一定也有不同的理由。大家只要各自表述,能說服對方當然很好,不行的也無需勉強。剛結束的大選也一樣,要投誰大家心裡各有不同的盤算,實在無須為這些小事大動肝火。
像我對言論自由有著像宗教般的虔誠,因此我極度厭惡台灣官員為了經濟利益就犧牲台灣出版業,甚至我還奢望台灣官員藉由經貿談判,為對岸民眾也爭取一些言論空間;如果中共能開放言論自由與信仰自由,就算進入國統綱領的中程甚至遠程,我也都無意見。
當然,我會有這樣的堅持,與我自己的成長經驗有關。但我也知道,不可能每個人都與我同一路線,甚至同一步調。我舉一個真實案例,五專時我有兩個女同學, 她們最近為了反學運支持政府,也在我們同學會的line上發表高見,讓我想起當年台美斷交與美麗島事件,政府在各大專院校都發起的血書簽名效忠,這兩位很 愛國的外省女生也都去了。我這兩位同學的筆劃實在差太多,用鍵盤敲起來一樣方便,但利刃割破手指去寫,愛國程度就大大不同 了。
由此可見,在現實世界裡,即使來自同一陣營,也會因個人背景造成支持或反對的程度不一,更何況在網路世界裡。激烈的選戰結束了,大家千萬不要太偏執,除非對方不理性的洗版或謾罵,為了政治立場在臉書上去刪朋友,真的太不值得了。我呼籲網友們大家冷靜點,讓我們別刪好友,只要刪馬英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