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高等教育現場可以深刻感受到:離開教育界的,往往不是那些能力不足或敷衍度日的老師,而是原本懷抱理想、願意投入、且真正能撐起教育品質的一群人。他們的流失,不是單純「勞動力」的短缺,而是整整一個世代高等教育人才的消逝。
這些老師能把學生從低迷狀態帶領出來,能塑造健康的班級文化,也能在課堂上重新點亮學生對學習的渴望。諷刺的是,正是這些最有熱忱、最投入者,卻在體制的縫隙裡悄悄滑落出去。更殘酷的是:離開的速度,遠遠快於能補上教育使命感者的速度,形成難以逆轉的人才外流。
國外經驗早已提醒我們:人才流動是教育品質的核心關鍵。芬蘭在2000年起也面臨少子化問題,同樣大量調整教師制度,但他們始終堅持「教學專業」而非「行政管理」主導教育。新加坡的教育部更以「全國人才培育系統」來看待教師,而非把老師視為可替換的成本。反觀國內,註冊率、保留率仍是評比大學的主導指標,使得行政邏輯凌駕教學現場,讓教師的適任與否,依舊用「學生能否留得住」來判斷,而非「學生是否真正學會」。
更令人憂心的是,在某些學校,聘任制度仍以親疏關係、內部網絡作為依據,真正具有教育熱情與能力的老師常被排擠、被忽視、甚至被迫離開。這對整體教育環境造成的傷害,遠比招生困難更深、更長遠。
教育崩解的問題,從來不是單一面向。今日世代素質的逐漸鬆動,其根源是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的雙重失能—前者忽略教養責任,後者陷於行政官僚與績效指標的泥沼。老師被迫疲於行政、家長對學校高度依賴、學生失去學習動力,讓教師更難以完成本職。
面對快速惡化的人才斷層,我們不能再以「招生不易、留生更難」的口號蒙混過關。台灣需要的是:
一、回到教學專業為本:建立學生學習成果與教學投入的多元評估,而非以註冊率決定教師價值。
二、完善教師聘任制度:引入外部學者審查、增加透明度、降低校內關係人影響力。
三、打造可持續的教師職涯:改善待遇、降低行政負擔,使教師能把時間真正花在學生身上。
教育不是一份「選擇題」,而是國家競爭力的根本。當一位好老師選擇離開,就代表着整個世代失去一次「被翻轉的可能」。教育界與政策主事者不可再輕率以待—否則,下一個離開的,也許正是我們最不能失去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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